夜深了。
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犬吠,更显得这剧团简陋住处里的寂静。一盏煤油灯在桌上摇曳,将姐弟俩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上,随火光跳动而微微颤动。
蓝溪望着对面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,千言万语哽在喉头。她伸手为弟弟续上一杯热茶,热气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起,模糊了视线,仿佛时光的迷雾。
“那年...”她终于开口,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,“爹爹带我们进城看灯会,你才六岁,一直紧紧攥着我的衣角。”
陈浩——或者该叫陈小石,他的本名——眼神恍惚,仿佛也看见了那夜的灯火辉煌。“我记得...你给我买了个糖人,是猴子的形状。”
“是啊,你属猴嘛。”蓝溪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,“后来人太多了,我让你在原地等着,我去找走散的爹爹...等我回来,你就不见了。”
二十年的岁月在这一刻被压缩成一声叹息。
“后来呢?”陈浩轻声问,“姐姐后来怎么样了?”
蓝溪凝视着跳动的灯芯,往事如潮水般涌来。
“我找了整整三天,喊哑了嗓子,跑穿了鞋底。爹爹和我贴了无数寻人启事,问遍了每一个可能见过你的人。”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,“第七天,爹爹突然倒下了。大夫说是急火攻心,加上连日劳累。”
她顿了顿,声音更轻了:“他没能熬过那个冬天。”
陈浩的眼中闪过泪光:“爹他...”
“临终前,他紧紧抓着我的手,说对不起我们,没能看好你。”蓝溪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,“他说‘溪儿,一定要找到石头,告诉他,爹不是故意的’。”
陈浩低下头,肩膀微微颤抖。蓝溪注意到他后颈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,一直延伸到衣领里。这二十年,他们各自经历了怎样的人生?
“后来我被邻居暂时收留,但他们家也穷,多一张嘴吃饭太难了。”蓝溪继续道,“三个月后,有个中年男子来到村里,说是我远房表叔,要接我走。”
“那就是...养父?”
蓝溪点头:“后来才知道,他根本不是亲戚,只是偶然听说我的遭遇,不忍心看我被送进孤儿院。他叫蓝明远,是个走街串巷的杂货郎,一辈子没成家,突然就决定要收养我。”
她记得那天,一个瘦高的***在村口,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,朝她伸出手。那双手虽然粗糙,却异常温暖。
“他给我取名蓝溪,说往事如流水,希望我能有溪水般清澈快乐的人生。”蓝溪微笑道,“他没什么文化,却翻了好几天字典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。”
那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