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地下脉络,回到那间位于考试院顶楼、狭小却熟悉的房间时,一种难以言喻的空寂感便会悄然袭来。
夜晚,她躺在床上,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,首尔的霓虹透过单薄的窗帘缝隙,在天花板上投下变幻莫测的色彩。白日里那些诱人的offer、光鲜的场景,会像电影画面般在脑海中一一闪过,但随之浮现的,却是另一幅截然不同的、遥远却无比清晰的画面——
那是渔村昏黄的灯光下,郑大山佝偻着腰,就着一小碟咸菜,默默吞咽着粗糙的饭食,脸上刻满了被海风和岁月侵蚀的深深皱纹,眼神疲惫却总是在看到她时挤出欣慰的笑;是李秀兰在冰冷的水边,红肿开裂的双手用力搓洗着衣服,冬日的寒风吹乱了她花白的头发,她却不时直起腰,望向村口的方向,眼中盛满了无言的期盼和牵挂;是那个简陋却总是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小院,灶台上煨着永远温热的粥,空气中弥漫着渔家特有的、微腥却让人安心的气息…
那份沉甸甸的恩情,像一根无形却无比坚韧的线,穿透了时空的距离,牢牢系在她的心尖上,每一次轻微的牵动,都带来清晰而深刻的酸胀感。他们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生命力量,将她从冰冷的死亡边缘拉回,给了她第二次生命,又倾其所有,将她推向了这片更广阔的天地。如今,他们日渐衰老,依旧守着那份清贫,唯一的念想和骄傲,就是她。
同时,一种更深层、更难以名状的情感,也在她心底悄然涌动。那是一种对“根”的模糊却强烈的渴望。尽管关于过去的记忆是一片空白,但那片土地——那条曾差点吞噬她、却也孕育了她的河流,那个接纳了她、给予她姓氏和家庭的小渔村——却在潜意识里生出一种奇异的吸引力。韩国再好,再繁华,技术再先进,于她而言,始终是“他乡”。她在这里学习、成长、蜕变,但灵魂深处,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低语,呼唤着她回到那片或许埋藏着她的来处、也承载着她现在归宿的土地。这种情感,与她回报养父母的强烈愿望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股强大的、向内牵引的力量。
她也想到了国内市场。通过之前的调研和与国内同行有限的交流,她了解到,国内的高端专业美容和特效化妆市场正在迅猛发展,需求巨大,但真正具备顶尖技术和科学背景的专业人才却相对稀缺。这既是挑战,也意味着巨大的机遇和潜力。或许,回去,她不仅能回报恩情,也能在一片正在开垦的沃土上,更快地开辟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?
白天,她冷静地列出了留在韩国和回国发展的利弊清单。韩国的优势显而易见:高起点、高薪资、顶级平台、成熟环境、行业前沿…回国的优势则显得更“软性”:报恩、情感归属、潜在的市场机遇、文化认同感、以及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“根”的牵引。
理性上,留在韩国的选项似乎每一项都得分更高。但情感和潜意识深处的那架天平,却无可挽回地倾斜向了另一端。
最后一个夜晚,她独自一人来到了汉江边。江风凛冽,吹动着她的衣角和发丝。对岸是璀璨夺目、如钻石般闪烁的城市天际线,代表着触手可及的、光鲜亮丽的未来。她静静地站着,看了很久很久。
最终,她拿出手机,屏幕的光亮映照着她平静却坚定的脸庞。她拨通了尹教授的电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