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,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,混着脸上的灰尘,冲出两道弯弯曲曲的泥痕。“不是我!我没想让他死!”他的声音带着哭腔,像是被人踩住了喉咙的野兽,嘶哑里全是绝望,“是郑晨!是他让我别管的!”
“郑晨?”杨震迅速在笔录本上写下这个名字,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。这个名字他有印象——当年那个项目的承建商,现在已经是本地地产界的大佬,开着豪车,住着别墅,报纸上总说他是"白手起家的慈善企业家"。
王耀用力点着头,泪水啪嗒啪嗒地掉在桌面上,晕开一小片一小片的湿痕。“那天老李跟我说完脚手架的事,我心里发慌,就去找了郑晨。”他的声音抖得厉害,十年前那个下午的画面像是潮水一样涌了上来,“他当时正在办公室里喝茶,听我说完,把茶杯往桌上一墩,就开始骂我。说我小题大做,说那点松动根本不算事,还说要是耽误了工期,不仅扣我的工程款,还要让我在这行彻底混不下去。”
他停了下来,用力吸了吸鼻子,鼻腔里的酸楚像针一样扎得他生疼。“他还说……还说陈启铭他们几个工人的保险都是最低档的,真出了事,保险公司赔一笔,他再补点,加起来也比耽误工期的损失少。”说到最后几个字,他的声音哽咽着,几乎不成调,“我当时被他说懵了,又怕丢了工作,就……就没再提加固的事。”
审讯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,只有王耀压抑的啜泣声在墙壁间来回碰撞。季洁看着他颤抖的肩膀,想起了卷宗里陈启铭的照片——三十多岁的男人,笑得一脸憨厚,身后是刚盖到一半的3号楼。他的妻子在事故后带着孩子回了老家,这些年杳无音信,据说日子过得很是艰难。
“那这些碎片呢?”季洁等他稍微平复了些,指了指桌上的证物袋,“为什么会有切割痕迹?”
王耀的身体晃了晃,脸色瞬间变得像纸一样白,嘴唇哆嗦着,半天说不出一个字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,深吸了一口气:“出事之后……出事的第二天晚上,郑晨找到我。他给了我一个牛皮纸包,里面是五万块钱。”
“那时候的五万块,够在老家盖半栋房子了。”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,更多的却是恐惧,“他说这事要是被定性为安全事故,他公司的资质就保不住了。让我找两个人,趁着雨夜把那段有问题的脚手架拆下来,处理掉。”
杨震在本子上飞快地记着,眉头越皱越紧:“你就照做了?”
“我当时吓坏了啊!”王耀猛地提高了声音,眼睛里布满了惊恐,“陈启铭刚掉下来的时候,脑浆都溅在我鞋上了!我整宿整宿地做噩梦,梦见他浑身是血地站在我床前!可郑晨说,我要是不照做,这事就全赖在我头上,说我监工不力,故意杀人都有可能!”
他痛苦地闭上眼,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的画面再次浮现——他带着两个同乡的工人,手里攥着郑晨给的角磨机,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里。雨水打在脸上生疼,脚手架在风里咯吱作响,像是随时会倒下来把他们也埋进去。他们手忙脚乱地拆着那段松动的承重件,金属摩擦的火花在雨夜里亮了又灭,像鬼火一样。
“那些碎片……我当时以为扔到工地后面的废弃沟里,被泥水一埋,就再也没人能找到了。”王耀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恨,“可我这十年,没有一天能睡安稳。每次下雨,我都能听见脚手架咯吱响,听见陈启铭掉下来的声音……砰的一声,跟砸在我心上一样。”
“他掉下来的时候,你在现场?”季洁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王耀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,牙齿都开始打颤。他深吸了一口气,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,缓缓开口:“在……我就在,正往墙上抹水泥。突然一阵风刮过来,那脚手架猛地晃了一下,他"哎呀"叫了一声,脚底下一滑……”
他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