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身份,“呔,老头儿,快来这,俺老孙认得你!”
他兴奋地抖动着猴头,仔细打量着老汉那张布满岁月风霜的脸,言语间带着特有的顽皮和熟稔,仿佛在确认一个事实,
“你这老头儿,当年还是在俺老孙面前扒柴挑菜的小娃娃,哈哈!如今怎么皱成一团了”
老汉脸上皱纹舒展,眼中闪着见到故人的暖意,笑骂道,
“泼猴!泼猴!几十年没见,这张嘴还是不饶人,我是老了,腿脚都不利索了。可俺……可俺还记得你这副雷公脸哩!算你有良心,还认得出我这个老放牛的!”
猴子的小眼睛瞬间亮得像点了两盏灯,他嘿嘿一笑,语气里带着种“老乡见老乡”的熟络,“老孙我压在这里是动弹不得,你这放牛娃的脸,老孙可是记得清楚。桃儿呢快!快给俺解解馋!”
他一边说,一边扭动猴头,目光急切地寻找,终于锁定在陈光蕊手中的篮子上。
陈光蕊赶紧把篮子里的红桃递到猴子嘴边。那猴子根本不用人喂,露在外面的那条手臂急切地一探,精准无比地抄过一个最大的桃子,“吭哧”就是一大口,桃汁顺着猴嘴流下,沾湿了胸前的猴毛。
“唔,甜,脆,香!啧啧啧……好吃!好吃!”
猴子几口就囫囵吞下了大半个桃子,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,话都说不清了,
“这才叫果子!比那铜丸子、铁汁儿强一万倍!俺老孙当年蟠桃园里尝遍仙桃三千年、六千年、九千年的,如今想起来,倒不如你这个山桃实在!”
尽管狼吞虎咽,那骨子里的自傲劲也没丢。
老汉看着猴子这副饿坏了却嘴硬的样子,又心酸又好笑,
“慢点儿吃,慢点儿吃!都是给你的,管够。”
老汉看着这被困了不知道多少年,精神却依旧如此桀骜跳脱的猴子,眼中满是复杂和感慨。他和猴子斗了几句嘴,便侧身一步,将身后的陈光蕊让了出来,指着陈光蕊,声音里带着一种告别的意味对猴子说,“今日其实……其实是这位先生执意要来看你。老汉我年纪大喽,这次……怕就是这辈子最后一次翻山越岭来看你啦……”
猴子的目光这才真正地、毫不掩饰地落在陈光蕊身上。那双熔金般的眸子此刻没有了看向老汉时那一丝微弱的暖意,只剩下纯粹的审视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。
“嘿!”猴子鼻子里嗤笑一声,带着浓重的轻蔑和不耐烦,
“管你是哪路毛神!扰俺老孙清净作甚!”
声音不大,但那语调却充满了天生的大爷派头,仿佛陈光蕊只是他山门前一只不值得多看一眼的小虫子。
陈光蕊却不恼,脸上神情平静,缓缓开口,吐字清晰,
“在下陈光蕊。久闻大圣威名。只是感叹大圣被困这山下多年,”他微微一顿,目光直视猴子那双桀骜的眼睛,“您自王莽篡汉那年,被压在这五行山下……”
他开始计算年份,“王莽篡汉享国十四载,后光武中兴,是为东汉,传祚一百九十五年而终……黄巾起,群雄逐鹿,三国纷争近百年……司马篡魏,统一天下是为西晋,不过五十一年,胡人乱华,衣冠南渡……南北割据,征伐不断,宋、齐、梁、陈……隋朝一统,不过二世而亡……”
他一口气历数着凡间朝代更迭,最后笃定地总结道,“……如此算来,大圣您被困于此,到今日已经有六百多年了。”
“六百多年”那刚刚还满是不耐和桀骜、准备随时开骂的脸上,表情猛地一僵。
那双熔金般的眸子剧烈地闪烁了一下,他之前骂天骂地骂如来,恨这该死的镇压,却从未有人如此清晰地告诉他,那刻骨铭心的漫长岁月,到底有多少年!
这巨大的、冰冷的时间数字砸下来,猴子没有如陈光蕊预想中那样立刻破口大骂如来泄愤,反而沉默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