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8年7月末,老天爷仿佛被无边的悲恸攫住,又好似肝肠寸断后陷入绝望的宣泄。那暴怒的雨,恰似天河决堤,昼夜不息地倾盆而下,已然持续了整整五天六夜。狂风在天地间发了疯般地呼号,像极了一头彻底丧失理智的猛兽;惊雷裹挟着闪电疯狂嘶喊,仿若来自地狱的阴森咆哮。上天仿若失了心智,情绪全然崩溃,带着一股誓要将世间一切都彻底湮没的决绝,对着人类无尽地咆哮,肆意宣泄着心中那足以吞天沃日的怒火。
天刚蒙蒙亮,林秋水便醒了。
窗外,雨还在下。不是那种淅淅沥沥的小雨,而是倾盆如注的暴雨,像天河决了口,整片天空都在往下倒水。雨点砸在瓦片上,噼啪作响,仿佛无数细小的鼓槌在敲打着大地。山间的雾气浓得化不开,与低垂的乌云连成一片,整个世界仿佛被浸泡在灰白色的水汽里,分不清天与地的界限。
他坐在炕边,望着窗外,心中却早已飞向了太平市。
昨天夜里,单位办公室打来电话,声音急促:“李庄烟叶库被淹了!所有在市里的职工,必须尽快返岗,参加抢险!”
“行,我知道了。”林秋水只回了几个字,语气平静,却坚定如铁。
七月底八月初,本就是太平市最为酷热难耐的时候。每年到了这个时段,太平卷烟厂总会贴心地安排停工检修,职工们的年休假也集中在这期间统一调配。林秋水的老家在月光县林家庄,离省城恰好五十公里路程。太平市到月光县城,一小时就有一趟班车,县城到林家庄同样如此,交通还算便利。林家庄到太平市每天仅有一趟直达长途车,清晨六点从村里发车,下午四点从市里返程。往常,林秋水都是先坐车到县城,再转车回村,时间上比较自由。要是碰上急事,就得早早起床,赶早晨六点多的火车回家。
厂里停工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