并州的凛冬,冷得渗骨。
昭余泽北新辟出的流民安置区。
这里窝棚连绵,一水儿的厚实夯土墙基,粗壮的松木为梁柱,顶上铺着厚厚的用草泥反复拍打过的茅草顶,再压上防风的压条。
这是久经流民考验的太原工曹带着泥瓦匠琢磨出来的越冬棚,比单纯用木头树枝搭的棚子暖和太多。
窝棚之间留出足够宽的通道,覆着压实的雪壳,便于行走,也能防止走水。
每隔一段距离,便有用砖石砌出烟道的公共火塘,白日里,妇孺老人便围聚在此,借着那点热乎气儿,做些手工活计,也省了各家各户的柴火。
天色刚蒙蒙亮,营区深处一间稍大些的窝棚里,刘三嫂已经利索地起了身。
她男人刘三,就是那个胸口有刀疤,在广宗跟着天公将军打过钜鹿的黄巾什长,十几日前入了安北新军。
家里没了壮劳力,营里分发的口粮虽饿不死人,但想吃好,还得靠自己想法子。
棚子里比外头暖和不少,但哈气依旧成霜。
刘三嫂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,小心地拨开角落里一个用破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瓦罐。
一股淡淡的带着点酸腐气的酱味儿弥漫开来。
这是她用营里发下的黄豆,学着本地老妪的法子捂出来的豆酱,稀罕得很。
“狗娃,狗娃,醒醒!”她轻轻推了推蜷在草铺上睡得正香的儿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