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泥地里拖出深长的痕迹——是户部运往西境的灾粮。陆承钧盯着车影消失的方向,忽然想起半月前墨辰递来的《灾粮分拨细则》:“每城设‘民选粮正’,由百姓推举耆老监督分粮,严禁官吏插手。”
这分明是在防着户部从中克扣——可他不知道,那些看似“公允”的粮车,最底层早已铺了三层掺沙的麦麸。
与此同时,荒泽府的储水窖旁,墨辰正借着灯笼微光查看水渠账本。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滴落,在账本上晕开浅灰的印子,却遮不住“乡绅捐砖数目”栏里的蹊跷——某户号称捐了千块青砖的乡绅,实际只送了三百,剩下的竟记成“损毁损耗”。
“大人,”暗卫忽然凑近,“方才有人看见府尹的亲信往城西废宅跑,怀里揣着个油布包。”
废宅的破门被推开时,霉味混着酒香扑面而来。七八个身影围坐在圆桌旁,桌上摆着未吃完的羊肉——在断粮三月的荒泽府,这等奢靡堪称死罪。
“诸位莫慌,”府尹举着酒杯的手发颤,“陆相说了,等墨辰回京复命,咱们捐出去的砖和粮,十倍百倍都能拿回来……”
话未说完,灯笼突然被风吹灭,黑暗里响起金属出鞘的轻响。
“拿回来?”墨辰的声音从角落传来,灯笼被重新点亮时,他已站在圆桌旁,指尖敲着府尹怀里掉出的密信——正是丞相府的朱印手札。“陆相没告诉你们?”
他抽出腰间的皮鞭,鞭梢卷住桌上的酒壶往地上一砸,“西境所有捐粮捐物,本钦差都让人刻了碑,百姓们每天对着碑吃饭,若哪天碑上的名字缺了斤两……”
鞭梢掠过府尹的脸,在墙上留下一道浅痕,“你们猜,百姓是信你们的‘十倍补偿’,还是信这手里的铁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