逻辑和深度,教授。”
“你最好如此。”
克里克特将稿子往前一推,拿起一支红笔,她拿起一支红笔,开始在页边空白处飞快地写下批注,笔尖划破纸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。
“这里,论证空洞。
这里,案例与理论脱节。
这里,结论武断得令人笑范围性的修改建议我已经写在页边了。”
“三天,李,我给你三天时间,重写。
不是修修补补,是重写。
我希望下次看到的,是一篇能证明你确实在lse攻读博士学位的文章,而不是某篇本科生白日做梦的加长版。”
李乐看着那瞬间被红色墨水覆盖的稿纸,仿佛听到了自己接下来七十二小时睡眠时间的哀嚎。
“明,明白了,教授。”
批改完论文,克里克特把老花镜推到了脑门上,揉了揉鼻梁,语气稍微缓和了那么一丢丢,“好了,说说你那个有效率的取巧的田野项目吧。
伦这几天有什么进展和现?希望不只是些浮光掠影的派对见闻。”
李乐深吸一口气,收拾心情,尽量清晰地将这几天参与学联聚会、观察到的消费符号、话题分层、内部权力结构,特别是抽奖环节那种微妙的“非随机性”
,以及今天偶遇袁家兴所了解到的、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留学生存状态,嘚吧嘚了半天。
克里克特教授安静地听着,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那支红笔。
等李乐说完,她沉默了片刻,才缓缓开口,“几个问题。”
“您说。”
“先,我必须再次强调,你这个选题本身,依然是有效率的选择。
它让你能快切入一个丰富的场域,触及了场域内象征资本运作的皮毛。
你看到了表演,记录了策略,描述了圈层,这不错,是第一步。”
“但是,第二步呢?你的视角,李先生,仍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猎奇感,或者说,一种理论上的优越感。
你像一个拿着解剖刀的医生,冷静地分析着标本的肌理,却忽略了这些行为背后驱动他们的,最根本的东西,恐惧和渴望。”
李乐眨眨眼,脑海中瞬间闪过袁家兴说起海龟身份和要给爸妈买回更大房子时,眼中那簇混合着疲惫与希望的光芒。
那个破产后从one1搬到象堡的时威,他曾经的挥霍和如今的落魄,背后难道没有对阶层滑落的恐惧,以及对过往身份认同崩塌的无所适从?
“你需要的是理解,而非评判。”
克里克特的声音又将李乐拉回现实。
“有的人为什么如此热衷于挤进某个场域?模仿某种生活方式?因为在他们所认知、所身处的那套游戏规则里,这是最直观、最被认可的成功标尺,是他们在陌生环境里寻求归属感、安全感和个人价值确认的最快捷方式。
你可以批判这套规则,但你必须先理解它为何对他们生效。”
克里克特瞅着拧眉思考的李乐,“我的提醒,你需要更深地浸入,不仅仅是观察,试着去体会那个一天打三份工、计算着每一便士学生的疲惫与坚持背后的重量,去体会那个家庭破产学生内心的巨大落差和迷茫,也试着去体会那些看似挥金如土的学生,他们内心深处可能存在的、用物质填充的空虚,或者对维持某种形象的不安全感。”
“记住,李,你笔下的他们,不是你的研究标本,他们是活生生的人,有着各自的来路、挣扎和期盼。
你的田野笔记和最终的报告,不能只有冷冰冰的理论框架和符号解码,还要有生命的温度与重量。”
“否则,它只是一份精致的学术报告,而不是一份能打动人心的民族志。”
说完,克里克特抬起手,指了指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