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便是绮罗阁了。小楼的门窗都是雕花的,窗纸上贴着红喜字,可那喜字剪得歪歪扭扭,边角毛糙,有的地方甚至没粘牢,风一吹,便微微晃动,像是随时会掉下来;门口的台阶上,撒着一些红色的纸屑,纸屑已经有些发黑,显然是从别的地方扫过来的,并非专门为她准备的。
潘金莲跟着婆子走进小楼。一楼是客厅,客厅里摆着一张紫檀木八仙桌,桌子上放着一套紫砂茶具,茶具旁边摆着几碟喜果点心——有蜜饯、有瓜子、有花生,却都不是什么稀罕物,蜜饯的糖霜已经化了,粘在碟子里;瓜子壳散落在碟边,显然是别人吃剩下的。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,画的是“春江晚景”,画工还算不错,却不是名家手笔,画框上甚至有一道细微的裂痕。
婆子领着她上了二楼,二楼是卧室。卧室里的陈设比客厅更奢华——一张拔步床,床架是紫檀木的,上面雕着“百子千孙”的纹样,床幔是粉色的纱,纱上绣着缠枝莲,只是纱有些薄,透光性很好;梳妆台上摆着一面黄铜镜,镜子擦得锃亮,能照出人影,镜前摆着一个螺钿妆奁,妆奁里放着几盒胭脂水粉,都是上等的货色,却有几盒已经开封,显然是别人用过的;衣柜是梨花木的,打开一看,里面叠着几件绸缎衣裙,颜色鲜艳,料子柔软,却都不是新的,领口处甚至能看到细微的磨损痕迹。
而所谓的“嫁衣”,正放在床尾的凳子上——那是一件玫红色的缎裙,缎面的光泽很好,上面绣着几朵小桃花,绣线是浅粉色的,却绣得很稀疏,针脚也不够整齐;裙子的领口处,甚至有一根线头没剪断,垂在外面,显得格外敷衍。这根本不是正室该穿的大红嫁衣,甚至连妾室纳聘时穿的桃红嫁衣都不如,更像是一件普通的节日盛装。
“娘子先歇歇,我去请管家奶奶过来。”婆子说完,转身就走,连门都没关。潘金莲走到凳子前,拿起那件玫红色缎裙,手指轻轻拂过缎面,冰凉的触感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里——她这才明白,西门庆根本没把她当“妾”,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件随手可得的玩物,连最基本的仪式感都懒得给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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