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小乙。
也见到了在张小乙身侧跪地哭泣的李秀。
此时张小乙披着的铁甲已经碎裂,身上白净的肌肉露出,伤口无数,纹在其上的牡丹被刀痕断裂,血渍染红,娇艳欲滴,而他的脸上却并无一丝血色,就连嘴唇都是苍白,只有一条血线从扯开的嘴角中流出。
张小乙靠着大树,艰难的举起手,擦了擦嘴,又拍了拍身前李秀的肩膀:“阿秀……阿秀,莫要哭了,莫要让……让别人看了笑话……我……我不成了……你……”
眼见着这一幕,徐宗偃向前快步走了几步,终于在临近三四步的时候,全身脱力,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一般跪倒在地。
张小乙也见到徐宗偃,靠在树上的后背艰难挪动了一下,伸出两根手指:“徐大判……你与我东海义军……义军之间的恩怨,从此……从此两清了……”
徐宗偃张了张嘴,他觉得此刻应该说些什么,但往日里伶牙俐齿的嘴巴似乎在今日被塞了两斤的浆糊,让所有的言语都堵在了嗓子中,难以吐出。眼泪却是丝毫不停,扑簌而下。
“阿秀……阿秀!”张小乙咳见李秀依旧是泣不成声,不由得将声调提高了一些,却又引得一阵咳嗽:“阿秀,我看不清了,刘大郎……大郎君在哪里”
李秀强自压抑住哭泣,向着战场中央张望了一眼:“都统郎君的飞虎旗已经杀向了金主,俺……俺……小乙哥,你坚持片刻,俺这就去找都统郎君来……”
张小乙喘了两口粗气,摇头笑道:“阿秀,你这厮犯什么混账……大郎君要去做大事,我……这很好,很好。”
说着,张小乙拉住了李秀的右手,用力攥紧:“阿秀……我不成了,我死之后,你将我烧成灰,一半葬在父亲与徐叔身侧,一半洒在海里……我阿娘……我阿弟妹子都在海里……有我在,他们就不怕,就不怕了……”
说到这里,张小乙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,看着再次泣不成声的李秀,他再次强打精神,语气随之变得有些激烈:“阿秀!阿秀!你替我跟大郎君说……跟他说……跟着他做大事,我不后悔,这几个月的日子,比我……比我往日十几年还要快活。
阿秀,大郎君所承诺的来日,天下太平的来日,我……我看不到了!你,你要替我去看!一定要替我去看!”
李秀连连点头,泪水划过脸颊,犁开阵阵沟壑:“俺答应你,小乙,你……你会没事的……”
张小乙此时已经听不到李秀的应答了,他靠在大树上,仰起头来,看着远方的天空,呼吸困难,如同溺水。
他仿佛又回到了东海起义失败,父亲与徐叔被杀,张小乙驾船带着母亲弟弟妹妹逃跑的那一天……
有金军舰船在后面追击……
几名叔伯驾着小船,回身阻拦……
八牛弩射来的弩矢将船凿出了大洞,海水灌了进来……
张小乙只觉得自己如同一柄枯叶一般在海上浮沉,渐渐喘不过气来,看到近在咫尺的母亲,不由得奋力伸出手去:“阿娘……阿娘……”
白雪聚还散,寒鸦栖复惊。
在纷扬的雪与寒鸦的鸣叫声中,张小乙在弥留之际伸出手来,似乎想要抓住什么,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,随后又迅速暗淡下去。
张小乙,这名被宋国弃之如敝履的东海义军遗孤,战死在了保卫宋国的战场上。
时年二十一岁。
徐宗偃终于忍不住,嚎啕大哭出声。
而李秀却是直接呆愣住了,跪在原地片刻之后擦了擦眼泪,随即红着眼睛站起身来:“徐大判,你来在此,用这大旗收拢兵马,护好小乙哥……小乙哥的遗体。”
说着,李秀站起身来,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