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在南墙上。
而你辛五郎则不同,你虽然坚定,却也能做到权巧变化。老夫想,以你的眼光,不难看出这天下事将在宋金之间决定,既然要抗金,那么早一日来到大宋中枢,也就能早一日干涉这天下大事,岂不比在山东消磨时间要好得多?老夫保你两年之内就能充当州郡主官,如何?”
辛弃疾再次沉默了。
应该说虞允文给的条件已经十分优容了。
辛弃疾今年才二十三岁,两年之后二十五岁,即便有淮西数场大战立下的功勋,在这个年纪当上知州、知府也是过于骇人听闻的一点。
然而这次辛弃疾沉默的时间却不是很长,很快就面露坦然的说道:“虞相公不愧为天下智者,看人堪称洞若观火,我确实不如刘大郎那般坚定。若是北地事不可为,那么刘大郎八成是要厮杀到底,而我也八成会投奔南朝,再图恢复,不会跟着刘大郎在南墙上撞死。”
虞允文点头,却也没有因为辛弃疾的自陈而小觑于他。
为了大志慷慨赴死与为了大志忍辱偷生到底孰优孰劣,谁好谁坏,已经争论了一千年,再争论一千年也不会有答案。
程婴杵臼月照西乡,谁都不容易。
“但是……”辛弃疾顿了顿,抬起头来,直视虞允文的双眼:“但是,这横亘在天下的南墙,终究还是被刘大郎撞开了一道口子,我又如何会放弃山东,放弃与金贼直接交锋,来到大江之南,当什么富贵官人呢?”
说着,辛弃疾起身,对着虞允文一拜:“虞相公,末将还是感谢虞相公的错爱的,但末将终究做不得偏安之事,告辞。”
随后,辛弃疾就带着最后两名亲卫,一起走出了驿馆,上马之后,径直离去了。
而虞允文却也没有恼怒,同样起身,转身看着白墙沉思片刻之后,方才转身离去。
只留下墙上还没有彻底干透的墨痕。
正是:
山外青山楼外楼,
西湖歌舞几时休。
暖风吹的游人醉,
直把杭州作汴州。
虞允文离开驿馆之后,却并没有回到官衙办公,而是缓缓来到了城头,望着水门之外,呆呆出神。
无论如何,这天下的局势,终究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了。
这一天,是绍兴三十二年四月十七日。
在码头看到飞驰而来的辛弃疾,刘淮大笑出声,随后上前拍着对方的肩膀说道:“我还以为你要在江南当官人呢!”
辛弃疾同样微笑说道:“就我这个活泼性子,在江南有什么意思?循规蹈矩当个官人,非得把我憋死不成。”
刘淮笑意更浓了,回头看向庞大的临安城,叹了口气说道:“弃疾似去病,临安非长安。走吧,一起上船!咱们一起回山东!”
“当不得大郎你如此夸奖。”辛弃疾早就习惯了刘淮的出口成章,拱手说道:“只是此番南来,终究不能扫荡寰宇,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,属实是遗憾。”
刘淮在前面走着,闻言大笑说道:“怕什么?下次咱们再来,就一定是安定天下的时刻了!”
辛弃疾也微笑点头,迈开脚步,登上了早就已经扬帆的舰船。
……
临安,东宫。
赵眘正在试穿天子冕袍,虽然脸上极力想要压抑住欣喜之色,却还是有笑意从嘴角露出来。
这是禅让大典之前的一番演练,当然,赵构是不用出席的,但是身为太子的赵眘却不能怠慢的,不仅仅需要在礼官面前背诵全部台词,更是需要穿着厚重的礼袍来回走动。
在已经渐渐炎热的初夏,这么做可就太受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