!你勿要耽搁了,立即追上去!”
阿华不敢再犹豫,带着数百轻骑向西追去。
跟在党项人身后的金军仿佛收到某种信号一般,也纷纷蜂拥向前,原本还算妥当的秩序在经历了道路堵塞与通畅来回数次之后,终于变得有些混乱。
陆游站在秦岭北麓的一处山丘上,冷冷看着这一幕。
而他身边的张振则是面露诧异之色,感叹说道:“竟然真的如陆相公所言,金贼果真是乱了。陆相公果真如同武侯一般神机妙算。”
饶是如今局势紧张,陆游闻言还是嗤笑出声:“我上不能辅弼天子,下不能压制群臣,即便也北伐来到这五丈原之旁,却又哪里能比得过诸葛武侯呢?”
张振却颇有一些心悦诚服之态:“陆相公勿要自谦。”
陆游再次摇头:“不是自谦,也与神机妙算殊无关联,只不过把各方的账算明白了之后,自然就能明情达理。”
“呃,这是兵法吗?”
“不,这是格物学。”
陆游淡淡说道:“要实事求是,大胆假设,小心求证,最终格物致知。”
“呃……末将不懂……”
“不懂就不懂吧。”面对心腹将领,陆游没有藏私的意思:“当日探营我探查出了一点,那就是金贼三部兵马并没有配合无间,而是各自心怀鬼胎,堪称联军。
既然是联军,那就不可能不求战。因为拖得越久,人心就越杂乱,自古以来联军不成成事,就是这个道理了。
但反过来说,完颜亮那厮毕竟是金军皇帝,只要能击败我军,取得一场大大的胜利,他的威望就足以让金军拧成一股绳,彻底稳固在关西的统治。
因此,不仅仅是咱们着急,金贼同样也着急。”
陆游看着进入渭水与秦岭这条狭长通道的金军越来越多,指了指明显有些散乱的一部说道:“所谓急中生乱,既然心急,就会出错。
金军之中也有宿将,自然也会有所防备,但是我告诉金贼两件事:
一是大宋朝中出事,二是我要临阵撤军。我犯的错要比金贼多得多,所以他们才会冒着军中大忌,来对追杀我军。”
张振还是有些犹疑:“金贼难道就一定会信吗?”
陆游苦笑:“朝中动静是瞒不住的,金贼可以从南阳那边轻易探查,而我军又是实实在在的临阵回转,金贼如何会不信呢?”
“而事实上,我也算是如履薄冰,找出了两三日的时差罢了,若是金贼不上钩,那我军也只能就此退回到大散关,坐视关西不属于国家了。”
说到这里,陆游仿佛长舒一口气一般:“不过还好的是,金贼终于到了埋伏圈里。张总管,接下来关西、四川乃至大宋天下的局势,就看你的了,我不擅武事,也只有在此置酒,等待大军得胜而归。”
张振将陆游不擅武事的说辞当作耳旁风,心悦诚服的躬身一礼:“陆相公已经将大事算到这种程度,末将若还不能胜,倒也不用军法杀头,末将直接跳进这渭水之中,以谢天下!”
陆游点头,面露欣慰之色:“既然如此,我等大宋忠臣就为国家拼死一战吧!”
陆游的言语轻柔,很快就淹没在了冬日的寒风中,却又似乎化作片片利刃迎风铮鸣,似有兵戈杀伐之声。
数里以西,秦岭的一处山坳中,站在高处的吴挺仿佛听到了陆游的这番话,仰头向东望去。
待寻了半晌,也没有寻到信号后,吴挺不由得有些失望,随后拔出钢刀,拿出随身的磨刀石再次打磨起来。
刀口此时已经极为锋锐,但是吴挺尤不知足,只是磨砺不停,而且越磨越用力,一时间竟然有火花四溅之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