翠花的话语,如同冰锥,刺穿了李国庆试图维持的平静表象。
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,只剩下建军细微的呼吸声和李国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。
他看着翠花那张被泪水浸透、写满绝望与决绝的脸,看着她眼中那份为了他甘愿坠入无边黑暗的牺牲,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混合着尖锐的痛楚,在他胸腔里猛烈地冲撞。
“走?”
李国庆的声音低沉得如同从地底传来,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。
他缓缓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显得有些压抑。
他没有立刻反驳,没有像往常那样急切地安抚或解释,而是走到窗边,背对着翠花,望向窗外工业园里的厂房和远处灰蒙蒙的天空。
翠花的话,像一把钥匙,打开了他一直试图锁住的潘多拉魔盒。
穿越者的身份,这个沉重的秘密,她不仅没有告诉其他人,没有怨恨这个占据了“丈夫”
身体的陌生人,反而在看清了他的挣扎和付出后,选择了最残酷也最无私的方式——推开他,让他逃离。
这份沉甸甸的理解和牺牲,比王明的逼迫、比富贵婶的辱骂,更让他感到窒息般的疼痛。
他何德何能,让一个被生活蹂躏得遍体鳞伤的女人,在自身难保的绝境中,还想着要“放他一条生路”
?
不!
他不能走!
这不仅是对翠花和建军的背叛,更是对他自己穿越以来所有挣扎和努力的否定!
如果他此刻离开,那他和原主那个自私的家暴男,又有什么区别?
不过是换了一种更“体面”
的逃避方式罢了。
他走到翠花面前,蹲下,平视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,清晰而有力:“看着我。”
翠花泪眼朦胧地抬起脸。
“第一,”
李国庆的声音沉稳,“我不是‘他’。
这一点,谢谢你,谢谢你一直知道,却从未说破。”
“第二,”
他语气加重,“我承认,这个身份,这个家,对我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,甚至是个‘错误’。
但错误已经生,我来了,我就是‘李国庆’。
这个责任,我背定了!
不是替那个混蛋背,而是为你,为建军,也为我自己的良心!”
翠花嘴唇翕动,想说什么,被李国庆抬手轻轻制止。
“第三,也是最重要的,”
李国庆的目光锐利起来,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困境,看到了某种可能性,“这些麻烦,不是无解的!
更不是你牺牲自己、逼我离开的理由!
你爹要面子,好,我给他!
富贵婶要撒气?行,我有办法让她闭嘴,至少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欺负你!”
翠花愣住了,被李国庆话语中那股强大的自信和笃定震慑住。
她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如此明亮、如此充满力量的光芒,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。
“你……你有办法?”
“有!”
李国庆斩钉截铁,“砖,无非是黏土加水成型,高温烧制。
核心是原料配比、成型工艺和烧成温度控制。”
李国庆的思路异常清晰,语加快,仿佛一个沉寂已久的计划终于找到了出口。
“孙长浩的砖厂用的是传统工艺,效率低,成本高,质量还不稳定。
我们完全可以另辟蹊径!”
他走到办公桌前,拿起一支铅笔和一张草稿纸,飞快地画了起来。
“你看,河滩上沉积的是什么?是丰富的砂质黏土!
还有,镇上那个小煤矿,堆积如山的煤矸石(采煤过程中产生的废石),在别人眼里是垃圾,在我眼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