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传庭缓缓转过身,像是被无形的线索牵引着,走回了那间被公文彻底淹没的书房。
他的目光,如同两位久别的仇人,落在了书案上那堆积如山的卷宗上。
那每一本卷宗都像一块冰冷的墓碑,上面铭刻着他这一个多月来,所有的…失败。
他拿起最上面的一份,那是来自榆林卫的三百里加急军报。
他半月前派去的督粮官以雷霆手段,斩杀了一名贪墨军粮的参将。
这本是杀鸡儆猴的霹雳手段,可结果呢?那名参将的亲属正联合当地的士绅大户,煽动那些本就食不果腹的兵士,以“闹饷”为名围堵军营,阻挠他推行的新政。
军报的末尾,执笔的将领字字泣血——“若无强援,榆林恐生大变!”
他放下军报,指尖触到另一份,来自西安府衙。
上面用工整的馆阁体清清楚楚地写着,他推行的以工代赈招募灾民修葺水利的政令,被本地官员用一个荒唐到令人发指的理由,一拖再拖。
“灾民久饿,体弱气虚,不宜动土,当以静养为上。”
静养?
孙传庭的嘴角,泛起一丝凄厉到了极点的冷笑。
是啊,静养,让他们躺在路边,安安静地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,这便是这群混账所谓的静养吗?
孙传庭将那份公文,一寸寸地揉成一团,那力道之大,让他的指节都泛起了白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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