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青梧站在原地,披风的一角被晨风掀起,又缓缓落下。
巷口的石板路上还留着匆匆离去的脚印,转眼就被往来的晨光漫过,模糊得像没存在过。
她抬手按了按眉心,那里又开始隐隐作痛。
方才顾辰晏那句“从未真正信过我”
,像根细针,猝不及防扎破了她一直紧绷的伪装。
从海陵到山阳,她防着他,试探他,甚至拿话逗他时,从没想过这层不信任会被他直白点破,更没想过他会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。
“大人?您怎么还在这儿?”
身后传来属吏的声音,带着几分疑惑,“早衙的时辰快到了,周文书已经在正厅候着了。”
沈青梧收回目光,转身时已敛起脸上的神色,只淡淡应了声:“知道了。”
进了正厅,灾民安置的卷宗堆了半张桌,周明正拿着账簿核对药材数量,见她进来,连忙起身:“城西那边报来,说顾医师给的防风寒药丸很管用,今早没新增热的人。”
沈青梧翻阅卷宗的手顿住,点了点头:“嗯,知道了。”
时间转眼到了中午,沈青梧才捏着眉心站起身。
属吏端来午饭,是简单的青菜粥,她却没什么胃口。
“大人,顾医师来了。”
门外传来通报。
沈青梧猛地抬头,心口竟莫名一跳。
她还没来得及整理神色,顾辰晏已经走进来,手里提着个食盒,他垂着眼不看她,声音也闷闷的:“沈大人,这是药膳,用山药和莲子炖的,药性温和,能安神养气。
还有……药丸也带来了。”
他把食盒放在桌上,又从药箱里拿出个油纸包,轻轻推过去,全程没抬眼,整个人像是在跟空气说话。
沈青梧看着他这副刻意疏远的样子,心里五味杂陈。
她伸手按住那油纸包,没让他缩回去,声音放轻了些:“顾辰晏。”
他身子一僵,才缓缓抬头,他眼底还有些红,却强装平静:“沈大人还有事吗?”
“药膳……”
沈青梧指了指食盒,“我没吃过,你教我怎么热?”
顾辰晏愣了下,显然没料到她会说这个。
他迟疑着打开了食盒,里面是个白瓷盅,还温着:“不用热,这是我今早刚刚炖的,一直用棉巾裹着保温。”
“哦。”
沈青梧拿起瓷盅,掀开盖子,莲子的清香飘出来,她舀了一勺,递到他嘴边,“你先尝尝?我怕苦。”
顾辰晏瞳孔微缩,下意识想躲,却被她眼神定住。
那眼神里没了往日的讥诮,也没了试探,倒有几分他从未见过的柔和,像晨雾里的水,轻轻漫过来。
他迟疑着,还是低头抿了一口。
不苦,是清甜的,山药炖得糯软,莲子也去了芯。
“味道不错。”
沈青梧收回勺子,自己也舀了一勺,慢慢吃着,“早上的事……是我不对。”
顾辰晏猛地抬头看她。
“我不是不信你,”
她放下瓷盅,认真解释道,“是有些事藏了太久,我习惯了防着人。
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她没说“我信你”
,可这话里的松动,已经足够。
顾辰晏看着她,眼底的红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茫然,还有点不易察觉的雀跃,像被雨打湿的雀鸟,忽然被人递了把伞。
他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,最后只轻声道:“药膳……大人多吃点,对身子好。”
沈青梧笑了笑,又舀了一勺,这次没递给他,却看着他的眼睛说:“那你下午还来县衙吗?我让皂吏和衙役都跟你学学怎么制丸药,灾民那边用量大,总麻烦你也不是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