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话!”
里屋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:“顾先生是好人……但是洋行的人不让俺们说……”
沈青梧沉默了片刻。
李婶看着她,突然抹了把泪:“官爷,俺们不是怕事,是怕啊……洋行的人连知县都敢怼,俺们这些草民,哪斗得过他们?”
“我不需要你们跟他斗,只要你们为顾医师说一句真话就好,”
沈青梧从袖中掏出腰牌和一锭银子,“我是海陵城县丞沈志远,这案子我管定了,事情结束后我会派人送你们离开沧澜城。”
张老栓从门外探进头,手里还攥着那半块馒头:“俺去!
俺这条老命不值钱,能换顾先生清白,值了!”
李婶咬了咬牙,把鞋底往筐里一扔:“俺也去!
大不了拼了这条命!”
……
忙到深夜,回到客栈时,周明正对着油灯翻一卷泛黄的卷宗。
纸页边缘脆,被他小心翼翼地用镇纸压着,见沈青梧进来,他眼睛亮得惊人:“大人你看!”
卷宗上的墨迹已暗,却能看清“流民收养记录”
几个字,下面记着吴显一个月前领走了个姓陈的孤寡老人,籍贯、年岁都写得含糊,只标着“体弱,需汤药”
。
“这老人就是死者。”
周明指着后面的批注,“昨天被人现死在顾医师的医馆门口。”
“这不是巧合。”
沈青梧盯着“孤寡”
两字,眸光沉沉,“吴显故意找了个无依无靠的流民,就是算准了没人会为他出头,能够随意拿捏。”
次日清晨,南街的小巷内飘着细雨。
沈青梧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,顾辰晏正坐在窗边呆。
他没穿惯常的月白长衫,只披了件洗得白的短衣,领口松垮地敞着,露出颈间清晰的锁骨。
头随意束在脑后,几缕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,衬得下颌线愈锋利。
往日里擦得锃亮的琉璃镜不见了,露出双瞳仁极深的眼睛,此刻像蒙着层水雾,空得能映出窗外的雨帘。
沈青梧环视四周,医馆的牌匾断成两截靠在墙根,济仁二字被踩得模糊,连墙上的西洋解剖图都被揉成一团,扔在角落积灰。
“沈大人。”
他转过头,声音里带着未醒的沙哑,眼底一片空寂,“不用白费力气了。”
沈青梧没接话,将卷宗往他面前一摔:“自己看。”
“吴显与洋行吴掌柜是姻亲,”
沈青梧蹲下身,与他平视,“死者是他半个月前从流民窟领走的孤寡老人。”
顾辰晏的喉结滚了滚,没说话,只望着窗外的雨帘,长睫上沾着细小的水珠,垂落时在眼下投出片浅影。
“你当年学医的时候,你师傅对你说过什么话吗?”
沈青梧突然问。
他猛地抬头,眼底的空洞裂开道缝,露出点细碎的光,“他说医道不是让所有人都懂,是让该活的人活下去。”
沈青梧捡起地上的断牌匾,定定望着他,“那你现在就认栽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