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人正说话间,小院外面传来了厨娘的声音:“大人,炖的羊肉该起锅了,再晚就老了!”
王二顿时吸了吸鼻子,先前的紧张和好奇全被馋人的肉香勾走,拉着周明就往厨房跑:“走走走,先垫垫肚子,省得三日后去望海楼吃不下细点心!”
阿吉也雀跃的跟了上去,还不忘回头喊:“大人快来!
凉了就不好吃啦!”
……
夜色已深,小院里的嘈杂声响缓缓低了下来。
周明喝的不多,还算清醒,于是执意要抱着卷宗回去继续整理,阿吉则是揣着剩下的蜜饯又溜回了城隍庙。
王二是最后一个走的,见另外两人都已经走远,他有些迟疑的看向沈青梧,低声道:“大人,李昭在牢里哭呢,说想给您磕个头,他……”
“让他好好反省。”
沈青梧望着天边的残月,淡淡道:“等此案了结,再给他派个差事。”
王二走后,小院里只剩下了窸窸窣窣的虫鸣声。
沈青梧一时睡不着,从箱底又翻出了那把断了齿的牛角梳,月光照在梳背上,那模糊的“苏”
字突然清晰了些。
她摩挲着梳齿,心里不由得泛起几分疑惑,在原主的记忆里,这个梳子是从她记事起就带在身边了,因为实在太不起眼,她一直也没放在心上。
这上面的苏字,到底代表了什么,不会那么巧,刚好就跟苏曼卿有关吧?
……
三日后的望海楼格外热闹。
侍从引着沈青梧几人上到二楼最里侧的雅间门口,便匆匆退下了。
沈青梧却在门口顿住了脚步。
雅间的门虚掩着,浓郁的酒气混着清冽的冷香漫出来,里头隐约传来说笑嬉闹声,还有缠绵的乐声,显然里面不止一人在。
王二在衙门待了近二十年,一听就觉出不对劲,他小心翼翼瞥向沈青梧,压低声音道:“大人,这里面的动静……怕是不太对路。”
沈青梧自然也听出来了,她又看了眼雅间门楣,不禁怀疑刚刚那个侍从是不是领错了路。
苏曼卿邀她赴约,总不至于还带了舞姬作陪吧??
难道是赵坤张启祥那帮人使的龌龊手段?故意设下这等场面,就为了到府衙参她一本,说她品行不端、流连风月之地?
若是如此,他们这次的手笔可真不小。
沈青梧正胡乱猜想着,雅间的门突然从里面拉开。
两位身着粉色纱衫的少女款步走出,言笑晏晏地将四人往里引:“沈大人里边请。”
“沈大人来得倒是准时。”
正中间的女子转过身来。
她看着不过十八九岁,未施粉黛的脸庞胜雪,眉梢却斜斜挑着,眼尾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红,像极了被晨露打湿的野蔷薇,艳得带着刺。
女子身上并未穿时下流行的襦裙,反倒着一件月白锦缎的短衫,领口松松垮垮敞着,露出半截锁骨,下面配了条墨色长裤,裤脚随意地塞进鹿皮短靴里,一举一动间,竟比身边那些穿纱衫的男女更显自在不羁。
她指尖转着个银链系着的西洋怀表,抬起眼,似笑非笑的看向沈青梧:“我还以为沈大人要多带些人手。”
沈青梧望着雅间内的景象,嘴角抽搐了下,
这苏曼卿当她是什么人?色中饿鬼吗?
她若再多带几人,这雅间里还塞得下?
宽大奢靡的雅间内,此时或坐或立着十数位男女,皆是身着轻薄衣衫,容貌出众。
有的在翩然起舞,有的在案前奏乐,更有几人柔若无骨地想往苏曼卿身边凑,却被她漫不经心地用怀表链一挡,便识趣地退开了。
她虽被众人簇拥,眼底却没有半分沉溺,反倒像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,指尖的怀表转得飞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