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着淡黄的脓液,缓慢地、粘稠地从崩裂的纱布边缘渗出来,染红了身下更大一片水泥地。
那只垂落的伤手,指尖依旧在无意识地、极其缓慢地滴着血。
滴答…滴答…声音微弱,却像重锤砸在林秀心上。
怎么办?怎么办?!
林秀的脑子一片混乱,巨大的恐慌让她几乎无法思考。
去找人?找谁?找李姐?李姐偷偷送过药,可刚才那个瓶子…那个被老张揣走的瓶子…林秀打了个寒颤。
找厂里的医生?那是厂里的人!
老张会知道!
他会说阿娣哥“待岗察看”
期间擅动设备!
后果…林秀不敢想。
娘…药…阿娣哥昏迷前死死攥着瓶子嘶喊的样子在她眼前闪过。
唯一的希望,似乎只剩下那个神秘莫测、眼神冰冷的李姐。
对!
李姐!
只能找李姐!
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稻草。
林秀猛地吸了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。
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目光快扫过阿娣哥惨白的脸和身下那片刺目的暗红。
不能让他就这么躺在这里!
太冷了!
血会流干的!
她环顾狭小冰冷的宿舍。
目光落在角落那张摇摇晃晃、铺着破旧草席的木板床上。
那是阿娣哥的床。
林秀咬着牙,用尽全身力气,试图将阿娣沉重的、毫无知觉的身体翻过来。
阿娣的身体软得像一滩泥,左肩触目惊心的伤口让她根本不敢用力。
汗水混合着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。
她只能一点一点地挪动,拖拽,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让阿娣出无意识的、痛苦的呻吟,都让她心如刀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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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,不知道过了多久,在她几乎脱力的时候,才勉强将阿娣沉重的上半身拖离了那滩冰冷的血泊。
她跪在地上,大口喘着粗气,胸口火辣辣地疼。
她看着阿娣哥毫无生气的脸,看着他肩上依旧在缓慢渗血的可怕伤口,一种比刚才更深的无助和恐惧攫住了她。
不能等了!
她连滚带爬地冲回自己靠墙的铺位,一把掀开那床单薄破旧的被子,又冲到阿娣的床边,将他那床同样破旧、散着汗味和机油味的被子也扯了下来。
她手忙脚乱地将两床被子都盖在阿娣身上,试图保住他身体里最后一点热气。
被角很快就被肩头渗出的血染红了一小片。
做完这一切,林秀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,瘫坐在阿娣身边冰冷的水泥地上,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。
她看着阿娣在被子下依旧微弱起伏的胸膛,看着他惨白如纸的脸,巨大的疲惫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,一阵阵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意志。
打包机的“咯吱”
声,无孔不入,冷酷地填满了每一寸死寂的空间。
林秀猛地甩了甩头,把几乎要吞噬她的疲惫和绝望甩开。
不行!
不能睡!
不能倒!
阿娣哥等着救命!
她撑着墙壁,挣扎着站起来,双腿还在软。
最后看了一眼被子里毫无知觉的阿娣,看着他肩上被子下那片越来越深的暗红色湿痕,林秀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,直到尝到一丝腥咸的铁锈味。
她必须去找李姐。
现在!
立刻!
她踉跄着冲出宿舍门,反手轻轻带上。
走廊里空无一人,只有远处打包机冰冷的轰鸣,和她自己狂乱的心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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