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方没有搭理她,忙着自己的事。
她来到轨道车边,没敢挨着轨道车。
面前是两排铝制器材箱形成的三角区。
环抱双膝蹲坐,尽量让自己的身体占据最小的空间。
下巴抵住保温餐盒。
视线穿过箱缝,越过轨道车,聚焦在导演监视区。
江阳的轮廓被上千瓦的钨丝灯镀上金边,监视器里的他,没有现实里的好看。
旁边有个穿着脏马甲的场务助理,戴着民工手套,咬着手电筒给器材贴标签。
忽然一道红光照射进田曦微的眼睛里。
移动组组长,耳挂通讯耳机,用激光测距仪直射田曦微的眼睛,红光在她脸上划出警戒线:“你坐那里干什么,车轨承重八百千克,多只蚂蚁都影响平衡!”
旁边的场务助理小声提醒:“别待这里,加班拍夜戏,移动组组长现在没吃上饭,脾气暴躁得很。”
田曦微对提醒自己的场务助理道了声谢。
站起身,她咬着口腔内壁,对驱赶自己的移动组组长连声道歉:“对不起,对不起。”
语调里带着鼻音。
呼吸声加重。
其实很不想道歉的,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碰到摇臂车轨。
怕自己会给江阳惹麻烦。
忽然发现,剧组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美好。
是有阶级区分的。
被保安阻拦,被灯光助理驱赶,被移动组组长发泄情绪。
眼眶泛红。
喉咙滚动,咽下委屈。
把怀里的保温餐盒搂得更紧。
鞋带松散开也没发觉。
那年十八,站如喽啰。
如同忽然闯进江阳的世界,发现连当背景板的资格,都要用尊严去换。
想要靠近光,却被灼伤。
忽然听见坐在监视器前,穿着多口袋马甲服的导演喊了一声咔,接着笑道:
“江阳,演得很棒,又是一条过,不用重复调整机位,灯光摆一次就够用了,你这个效率,我觉得不用一个礼拜,五天就能杀青了。”
“汪导您调教得好。”江阳笑道
“纯粹就是你会演,我要有那本事,拍摄计划不知道会有多连贯,后期组也不会天天要求我留时间给他们剪辑了。”
田曦微默默的听着。
不知道演戏一条过能给剧组带来多少好处,听不懂重复调整机位是什么意思,也不知道江阳的拍摄效率有多高。
只知道,导演在夸奖江阳。
忽然感觉刚刚受的那些委屈,都不重要了。
幸好没有打搅到江阳。
她踮脚着脚尖,很认真的看,认真发的听,眼眸闪亮。
听着听着,就走神了。
脚尖无意识画圈,手指头不自觉的反复拨弄保温餐盒的锁扣。
手指比大脑更诚实,总在泄露心事。
最认真的走神,是想他时的模样。
笑容从嘴角偷跑出来,藏在梨涡里。
他的优秀像太阳,自己甘愿做一株向阳。
委屈在喜欢面前,轻得像一粒尘埃。
杨超跃和章若男聊完,挂断电话,往江阳那边看去。
看见江阳正在监视器前,和导演聊着什么。
身边没有田曦微的身影。
“田曦微呢”
杨超跃目光往片场扫视一圈,看见群演管理员在核对名单,场务临时工在跪地贴荧光标记,跟焦员在低温中徒手调节镜头齿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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