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间的人都走乾净了。
大照明灯也关了。
喧囂了一天的工厂,此刻像是被按了暂停键。
姚澜一个人坐在更衣室,手里捏著一封信。
不想回家。
不想见人。
要怎么跟妈妈和哥哥说,江国正跟她分手了。
她张不开口。
她又低头看手里的信封,信封上的字是江国正的字,他总是习惯性的把“澜”字三点水的第二个点写成一个小小的心形,那是她和他之间的秘密。
可是信纸上的字,笔跡很秀气,是个女人写的。
这说明,那个女人写这封信,江国正是知道的。
他允许她写这封信,允许她把信寄出来。
那个叫阿霞的女人在信里说,她跟江国正已经有了夫妻之实,江国正无法面对她这个前女友,所以她,阿霞,才来写这封信。
阿霞还质问她,能给江国正提供什么扶助。
没有,她什么也提供不了。
她只是一个小地方工厂的女工,高中学歷,连铁饭碗都没有。
她只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给他温暖,跟他相爱。
也许,跟她相爱只是他报恩的一种形式。
也许,她只是他在人生最苦时刻的一颗,现在他不苦了,不需要了。
妈妈总是提醒她,女人要自尊自爱,如果江国正嫌弃姚家,她嫁过去也是受罪。
她总是回答,我在他最难的时候都不嫌弃他,他又凭什么嫌弃我。
妈妈摇头笑他,告诉她人性复杂,人心善变。
可是她和哥哥都觉得江国正不是那样的人。
如今看来,妈妈是对的。
他现在是大学生了,他应该娶一个大学生,而不是一个连铁饭碗都没有的普通女工。
车间门突然响了一声,一束手电筒的光照进来,门卫老吴的声音响起:
“哟,还有人呢,该关门锁门了啊!谁在里面”
姚澜连忙站起来,迅速擦乾脸上的泪,努力扯出一个笑脸,答:
“吴师傅,是我,姚澜,我马上走,有点不舒服,马上啊,马上锁门!”
她拿起自己的包,把自己的柜子锁上,走出更衣室。
老吴和气的笑著:
“是小姚啊,没事,我就是看车间门还没关上,来看看。”
姚澜走出车间,老吴看著她关上门,落了锁。
姚澜走了两步,忽然想起什么,问了句:
“吴师傅,咱们厂的信,邮差交到你手里,中间没有人经手过吧。”
“没有!”老吴的语气极確定:
“邮局的老刘每周三周六把信送过来,当著我的面放进信筐里,中间绝没有人经手。怎么了小姚”
“没什么,没事,谢谢吴师傅,明儿见!”
“哎,明儿见!”
老吴又拿著手电筒,检查了一遍窗户,这才放心的回了门卫室。
姚澜浑浑噩噩的往家的方向走。
到家的时候,她在门外,拍拍发僵的脸,捏捏脸肉,又搓了搓,努力扯出一个笑来,这才进了门。
“你怎么才回来,正要让你哥去找你!”妈妈迎上来,语气明显已经著急了。
“没事,妈,从厂里到家,就这么几步路,能出什么事,就是在厂里……嗯核对一下这个月的计件。饭好了吗”
“好了好了!快吃饭。国正今天来信了吗”妈妈一边盛饭一边问。
姚澜忍住心头的酸涩,若无其事的答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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