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> “澜澜,江家人不坏,我以前经常向国正借书,他从来不吝嗇。这世上的对错要学会自己去分辨,不要相信別人的说辞。”
那两年,妈妈腰不好,后来去外婆家取口粮的时候,她总是主动要求跟哥哥一起。
不单是帮哥哥分担一点。
她更期待看到那间小木棚,看到那双在黑暗中发著亮光的明亮眸子,看到那羸弱却把腰杆挺得很直的少年。
后来,少年变成青年。
每次见面,她都静静的跟在一旁,听哥哥和江国正谈尼采,谈叔本华,也谈数学和托尔斯泰……
认识江国正的第三年,那年秋天,哥哥病了一场,一直咳嗽,怎么也不好。
舅舅捎信说在山上挖了一些草药,她自告奋勇去外婆家拿。
拿了草药和口粮,她像以往一样,拐进了后山洼,小木棚静悄悄的。
她心头莫名的发慌,推门,里面一个人也没有。
上次来的时候,江父已经很不好了。
她往山洼东边走了走,果然在他常晾晒野菜的地方,看到了江国正。
他坐在一块石头上,叼著一根草棍,坐得像个雕像一样,一动不动。
两米开外,一座土堆拢起。
姚澜一下子明白了,这回的止疼片,是真用不上了。
她走过去,轻轻叫了一声:
“国正哥。”
青年转过头,努力扯出一个笑,欠身起来:
“你来了。”
他越发瘦了,脸上却没有任何悲戚之色。
用下巴指了一下土堆:
“我爸两周前没了。怎么就你自己,阿泓呢”
“我哥生病了,感冒咳嗽。我来外婆家取点草药。国正哥……”
姚澜心里涩的难受,不知道该说什么,千言万语化成了很俗的三个字:
“你节哀。”
“嗯。”
江国正带著她往木板房走:
初夏,草木茂盛。
草丛中“哧溜”一声,把姚澜嚇得惊叫一声,紧紧抓住江国正的手臂。
她最怕蛇了。她怕一切爬行动物。
“没事,有我在。”
江国正笑著安慰她,並顺手接过她肩上的布包,背在自己身上。里面装的草药,还有一点粮食,还挺重的。
等草丛里没了动静,姚澜的心才定下来。
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抱著江国正,一抬头,正好看到他的喉结,滚动了一下。
他太瘦了,真是一把骨头。
慌乱的鬆了手,再也不敢看他。
江国正从地上拾起一根细棍:
“我在前面,边走边拍打草丛,让它们先迴避。”
又笑道:
“其实换个思路,地球上所有的生命体都是一样的,我们人跟蛇虫鼠蚁飞鸟走兽没什么不同,大家共同拥有这片居住地,都有权出来晒太阳。刚才的那条蛇叫阿长,我有时候閒得发慌,还跟它聊天呢。”
姚澜懂,这句话里孤独的含量有多浓。
说话间,就到了小木棚。
江国正从仅有的家具——暖瓶里倒了一碗开水,放到姚澜跟前,然后就走出去了。
这一年,姚澜18,正是少女怀春的年龄。
她轻轻的吹著碗中的热气,小口小口的喝著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她心里就住了一个人。
每个月她都盼著哥哥来杜家村外婆家,每次她都找藉口跟来。
就想来这个小木板房看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