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年负责“嗯”。
陆春红:
“咱这次一定不能让步,一定把新房要到手。”
陈万年:
“嗯。”
“有了房子,咱壮壮以后娶媳妇就省事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“老妖婆也想要新房,她没安好心。”
“嗯。”
“老不死的,她为什么不去死。惦记我们老陆家的財產。”
“嗯。”
陆春红一脚把陈万年踹下床:
“除了会嗯还会说別的不你是哑巴吗”
陈万年眼里一慌:
“不是。”
“废物!上来!给我揉腿!”陆春红恼怒。
於是,在外面打了一天零工的陈万年,乖乖爬上床,给看了一天电视的媳妇揉腿。
媳妇现在是当打之年,揉著揉著兴许还得提供特殊服务。
长期精神紧张,加体力劳动,陈万年头顶都光了。
个子本来就不高,现在站在陆春红身旁,更显得矮小瘦弱。
蚂蚁和大象的即视感。
平时他在家里,连买条內裤的自主权都没有,房子这种大事,哪有他插嘴的份。
说实在的,他觉得这套老房子住著也挺舒服。
他一个穷小子,阴差阳错来到了城市,还阴差阳错娶上了媳妇,有了儿子。
虽然过得窝囊,但也比村里那帮孩子好得多。
有房子住就行,要啥自行车。
他太有自知之明了。
可惜老婆野心勃勃。
这场连房子的影子都没见到房子之爭持续了两个多月。
最后谁也想不到,它以一个人的离世为代价,解决了一场纷爭。
陆家的卫生间很小。
同一个屋檐下住的两家人,排了值日表,一轮一天打扫卫生。
两个平方的卫生间,也没什么好打扫的,就是拖一下地,擦擦洗手台,刷刷坐便器。
这天晚上,陈万年的儿子陆壮壮——唉,这一家子就是这么彆扭。
陈万年在户口本上已经改了姓叫陆万年,但家属院里的人平时还是叫他陈万年。
陆壮壮跟著户口本当然姓陆。
陈万年的儿子陆壮壮白天从小伙伴那里抢来一个吹泡泡的玩具,晚上就背著父母在卫生间玩起了肥皂水吹泡泡。
他偷著玩了一会儿,就被薅到床上睡了。
肥皂水就隨便藏在洗手池下边的地上。
陆修明现在老了,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起夜家。
一个晚上要起来尿三四回。
尿频也有了生物钟,基本上三小时一趟。
半夜十二点,第一趟。
用了二十多年的卫生间,他不用开灯就知道坐便器在哪里。
脚下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东西,迷迷瞪瞪的,他也没在意。
尿罢,抖完,冲马桶。
然后转身回房。
就在这时,脚下一滑,身子失重,卫生间又是那样狭小,一个马桶,一个洗手池已经占去了一大半空间。
陆修明的脑袋重重磕在了马桶上。
眼冒金星,七魂磕出了六魂半。
顿时就晕晕乎乎的。
这个时候,如果家人听到动静,送医院,还能活。
可是陆家一家四个成年人,三个都打鼾。
他觉得只有他不打鼾。
夜很静,他在卫生间,清晰的听到房子里鼾声此起彼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