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完,眼泪就掉了下来,砸在门阶的青苔上,晕开小小的湿痕。
阿福有些于心不忍,见她正用袖子胡乱擦脸,忙把二两银子塞进她手里。
“拿着,多的那些买点好东西给你娘补一补。”
“这、这太多了……”
张招娣慌忙要往回递。
“拿着吧。”
阿福摆摆手,“念姐常说,街坊邻里该互相帮衬,等你周转开了再还也不迟。”
张招娣攥着银子,嘴唇动了动,终究没再说什么。
她只是对着阿福深深一揖,转身就往巷外跑。
阿福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雾里,正准备关门,回头就见时念站在回廊下。
她旗袍的下摆沾着点晨露,像是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。
“念姐,您都看见了?”
阿福挠了挠头,“张姑娘她……”
“她不是借去买药的。”
时念的声音很轻,目光落在墙根的花担上。
“你瞧那篮子里的海棠,根须都干了,若是真急着给娘抓药,怎会把吃饭的家伙忘在这儿?”
阿福这才回过神,心里咯噔一下:“那她借银子是为了……”
时念没接话,只是走到花担前,伸手拨了拨蔫掉的花瓣。
最底下的篮子里,藏着个小小的油纸包,露出一支素银簪子,样式眼熟得很——
去年流芝成婚时,张招娣戴过同款,说是她娘给她备的嫁妆。
“去查查。”
时念直起身,雾水打湿了她的鬓发。
“看看她最近跟什么人来往,药铺的账是不是真的欠着。”
阿福心里一紧,连忙应声:“我这就去!”
晨雾渐渐散去,阳光爬上怡红院的戏台,照亮了新搭的荷叶布景。
时念望着巷口的方向,那里的青石板路空荡荡的,只有风卷着槐花瓣,打着旋儿往前跑。
时念指尖轻轻捏着那支蔫掉的海棠,花瓣在掌心碎成细小的粉,像谁无声的叹息。
阿福踩着青石板上的露水回来。
他手里的药包磕碰着廊柱,发出沉闷的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