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西斜时,李睿的马车已缩成官道尽头的一个黑点。
车帘翻卷间,时念恍惚望见那支银簪在车内闪了闪,像枚被岁月擦亮的星子,坠入记忆深处。
“念姐,侯爷怎么走了?他……”
没为难你吧?
阿福举着新编的菊花冠跑过来,白色菊瓣在他掌心颤动。
“我还以为他要留下尝吴婶的手艺呢。”
时念将花冠簪在发间,清苦的菊香漫过鼻尖。
“侯爷有官职在身,又岂会为难我这平头百姓?”
远处花海中,浅醉正教流芝唱曲儿,柔软的调子被秋风卷着掠过花丛,惊起群彩蝶。
彩蝶翅尖金粉簌簌飘落,倒像是从苏婉未绣完的嫁衣上飞出来的碎光。
李睿说,菊花是最懂隐忍的花。
可时念总觉得,菊花哪是隐忍。
分明是明知开不过寒霜,偏要挣出三分艳色给天地看。
就像苏婉,像怡红院的姑娘们,像所有在苦痛里挣扎过的人。
暮色浸透石桌时,众人正收拾行装准备回城。
阿福忽然指着桌下惊呼:“念姐你看!”
石缝间躺着支素银簪,簪头“婉”字小得几乎看不见,想来是李睿仓促间掉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