缘时,呼吸猛地顿住——
一尊神像在光晕中央端坐,比他见过的任何建筑都要高大,仿佛从黑暗的肌理里生长出来。
神明身披玄袍,衣摆垂落神台,褶皱里像藏着未散的夜,又像裹着凝固的星河,每一道纹路都透着庄严。他头无冠饰,黑色长发如瀑般垂落,遮住肩颈,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,双目半阖,眼睫长而密,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,明明是神像,却像下一秒就要睁开眼,将这世间万物都纳入眼底,可那眼底又空茫,仿佛万事万物都只是他眼中掠过的尘埃,留不下半点痕迹。
是巫止。
宋归程的心脏猛地缩紧,比手臂上的伤口更疼,更烫。
一股急切的呼唤从神像里涌出来,排山倒海般压向他,不是用耳朵听,是用血液感知,他血管里奔涌的,不仅是自己的血,还有那缕属于巫止的永恒力量。
那力量在这一刻彻底苏醒,在他的血液里翻云覆雨,撞得他胸口发闷,几乎要冲破皮肤,扑向那尊神像。
鲜血顺着他的胳膊往下滴,落在他的白大褂上,绽开一朵朵糜艳的花。白是纯粹的,红是灼热的,与神像的高洁肃穆形成刺眼的对比,却又奇异地交融。
就像他和巫止,一个是依赖永恒力量存活的凡人,一个是被永恒束缚的神明,本就该这样,带着彼此的痕迹,共生共存。
可宋归程站在原地,没动。
他能感受到胳膊上的疼,能感受到血液里的躁动,能感受到那股想扑过去触碰神像的冲动,却硬生生按住了。
因为他看见,在神像背后,有一片阴影,不是光造成的投影,是活的,是浓重的,像墨汁滴在清水里,慢慢晕开,却始终贴着神像的轮廓,与那光晕相伴相生。
那阴影里,藏着他太熟悉的、属于虚无的气息。
他想起宋玉阶,想起那双绿色的眼眸,想起对方在副本里如影随形的纠缠。
永恒与虚无,本就是相生相克的存在。
宋归程握紧了匕首,手臂上的血还在流,他看着那尊巫止神像,又看着那片阴影,白色的长发在光晕里轻轻晃动。
黑暗还在身后,光亮就在眼前,神像在中央,阴影在侧。
宋归程站在交界之处,像站在永恒与虚无的夹缝里,既握着重逢的希望,也握着必须面对的危险。
他没急着上前,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尊神像,仿佛在等,等那半阖的眼睁开,等那属于巫止的,淡漠却温柔的目光,再一次落在他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