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睁睁看着器械护士小王朝门口走去,却在门帘前突然转身,红着眼眶喊:"
我老家就是哈城的!
我不走!
"
仿佛冰面乍裂,三十多人陆续站起来,白衣肃穆,眸光昂扬,成了黑夜中最坚定的战鼓。
事多人少,整个医疗组重新排班定岗之后,所有人都忙得晕头转向,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。
清桅一连在医院几天没有家,弄得铃兰和慕青玄每天傍晚都来看她,送吃的,送换洗衣裳,确定她没事。
但清桅哪里肯,这种时候谁还搞小姐派头,两个人来的第二天就被清桅赶回去。
直到第三天晚间,她觉得实在有必要回家彻彻底底洗个澡,才终于抽出时间准备回去一趟。
医院后门的巷子浸在昏沉的暮色里,她刚走下台阶,就听到墙根下传来压抑的呜咽声。
清桅循声望去,只见小雯正蜷缩一团,把脸埋在膝盖里哭得浑身颤。
"
怎么了?"
清桅蹲下身轻抚她的背,指尖触到的蝴蝶骨瘦得硌人。
小雯猛地抬头,肿得像桃核的眼睛里涌出更多泪水:"
许医生我、我今早收到信"
她哽咽着从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。
"
他们全都南下了爹娘带着弟妹上周就上了去南京的火车"
小雯突然抓住清桅的衣袖,指甲因连日搬运药品裂开血口,"
可为什么不等我?他们是是不要我了吗?"
清桅就着昏暗的天光扫过信纸,那句"
战时危急,多保重。
"
被反复描粗。
她忽然明白这是怎样一场仓惶的逃亡,不知去往何处,不知明日何时。
"
傻姑娘。
"
清桅用袖口擦净小雯脸上的泪痕,"
你爹娘到了安顿的地方,肯定会再联系你的。
"
她指向医院亮着灯的窗户,"
更何况,你还有我们啊,我们以后都是你的亲人。
"
夜风卷来硝烟与消毒水混杂的气味,清桅轻轻揽住小雯颤抖的肩膀,那些劝小雯的话也在劝她自己,但她想她比小雯还是好一点。
至少,这里还有陆璟尧。
但当晚她回到永安三巷的时候,并没有见到陆璟尧,甚至一点消息都没有。
永安三巷空了很多,就连当初买油纸伞那家也关门了,处处都透着紧张和萧瑟。
清桅院中也格外的静,就连日常嘻嘻哈哈的铃兰如今也没了玩笑打闹的心情,个个垂丧着脸。
“你们这是做什么,日子还得过呢。”
清桅疲惫的脸硬扯出笑容,视线在铃兰三个人身上转了一圈。
“就是难受……”
铃兰眨了眨眼睛,一副要哭的样子,“好好的干嘛要来打我们。”
清桅没忍住笑了一下,但这么复杂的问题一句两句也解释不清,便干脆转了话题,“那天说有礼物,礼物呢?”
铃兰眼睛一亮,嗖得站起来,“在楼上,好大一个,小姐我带你去。”
清桅跟着铃兰踏上楼梯时,木阶出吱呀的轻响。
推开门,月光透过西窗洒进来,墙边那个半人高的方形物件投下斜长的影子。
牛皮纸包装得十分仔细,边角还用麻绳缠出精巧的结。
"
姑爷特意嘱咐要轻拿轻放呢。
"
铃兰递过剪刀时眼睛亮晶晶的。
剪刀刃划开牛皮纸的沙沙声里,先露出鎏金画框的一角。
当整幅画面豁然展开时,清桅的手指突然松开了剪刀——哐当一声砸在地板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