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女,给个五十多的县丞做姨娘,还能经常给娘家买肉做衣送钱呢!姑母您……唉,真是白费了我爹和大伯的心思……”
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,兜头浇下,瞬间寒透了李玉娘的心。原来她从前对娘家的种种帮衬,两个侄儿竟半点不念她的好;她被囚禁几年,他们只记得埋怨她没本事,没让娘家沾光。过往的付出与情分,在苦难和怨怼面前,竟是如此不堪一击。
探视的时间已经拖得太久,守卫频频向马车这边张望。兄弟俩知道姑母定是打点过了,能多歇一会儿是一会儿,磨蹭着不肯走。直到守卫厉声喝道:“时辰到了!该回矿上了!” 两人才抱着新衣衫和布鞋,一步三挪地跟着守卫走了回去,背影消失在矿山的阴影里。
李玉娘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,心如死灰。她沉默片刻,转身对车夫恳求道:“赵大哥,麻烦你再帮个忙,替我送些好处给监工……只求他们少打我侄儿几鞭子。”
车夫老赵叹了口气:“唉,李娘子,最多也就是求监工手下留情,别的……真没法子。”
李玉娘黯然道:“能不挨打……已是万幸了。” 她拿出二十两银子交给赵叔,又另包了六百文钱让他打点守卫。
赵叔走到守卫处,赔着笑脸:“一点小意思,给两位爷打酒喝。劳烦通传一下监工大人?”
一个守卫掂量着钱,转身进了矿场。监工听闻是张千户家的人找,虽有些不耐,还是走了出来。
赵叔连忙哈腰作揖:“劳烦大人跑一趟!我家……呃,这位娘子想求大人照拂一下她两个侄儿。”说着恭敬地递上二十两银子,“一点心意,请大人打酒。”
监工掂了掂银子,沉着脸道:“犯人听话,自然少吃皮肉之苦。其他的,我可做不了主。” 他敏锐地注意到赵叔话里没提张千户,只含糊地说“这位娘子”,心中便有了数——这大概是那姨娘自己私下求情。少抽李家小子几鞭子倒无妨,再多的优待,他可没那个胆子,毕竟是王爷亲自罚来的人。
赵叔回来转达了监工的意思。李玉娘闻言,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一点,至少侄儿能少受些皮肉之苦。
等李玉娘匆匆赶到三丫的酒铺门口时,已是下午过半。门口等着两位妇人:一位约莫二十六七岁,带着个十来岁的男孩;另一位三十来岁,身旁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。听掌柜说,这是妯娌俩,夫君都早已战死沙场。如今王爷赦免了她们流放犯人的身份,两人是去沂州给谢夫人的铺子做掌柜的。
七月的天气闷热难当。李玉娘打量着这四人:两个男孩穿着虽干净,粗布衣衫却打满补丁,双手布满黑色的口子,皮肤黝黑,身形清瘦单薄。
那位年轻的弟媳,眉宇间刻着远超年龄的风霜与沉静。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、几乎辨不出原色的粗布衫,肘部和膝头打着深色、针脚细密的补丁,无声诉说着生活的窘迫。脖颈却依旧修长,身板挺得笔直,没有丝毫佝偻畏缩之态。乌黑的头发里已夹杂着几缕银丝,简单地挽成一个圆髻,用一根木簪固定着。几缕被汗水浸湿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