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夏的开封,空气中已浮现着栀子花的甜香和汴河水的湿润气息,御街两旁,人潮涌动,万头攒动,比年节时分更热闹十分。
百姓们踮着脚尖,伸长脖子,争睹那支自北地凯旋的王师,以及队伍中那些身份特殊的俘虏。
耶律文奴坐在一辆没有封顶的马车上,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暴露在无数宋人的目光之下。
那些目光充满了好奇、审视,以及胜利者的骄傲,甚至还有几分善意的怜悯,每一种都像细针般刺扎着他敏感而骄傲的心。
他强迫自己挺直背脊,维持着最后一丝皇室仪态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这座城池的繁华所吸引。
宽阔得能容纳十数匹马并行的御街,两旁鳞次栉比的商铺,高耸入云的酒楼,桥上摩肩接踵的行人,河中穿梭不息的舟船......
一切的一切,都与他记忆中粗狂、辽阔、甚至带着几分苍凉的临潢府截然不同,这里的繁华是精细的、流动的、充满烟火气的,是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富足与活力。
“原来...这就是开封...”他心中默念,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翻涌而上,是震撼,是自卑,是恍然,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。
他忽然有些明白了,为何大辽会败,为何父皇会死,不仅仅是战场上杨业的无敌,更深层的,是支撑着这场战争的国力差距,早已判若云泥。
临潢府的皇宫与这里的市井相比,竟显得那般...简陋。
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,来时路上的仅剩的那点不甘和愤懑,在这铺天盖地的繁华面前,显得如此可笑而苍白。
盛大的受降仪式在宣德楼前举行,耶律文奴领着残余的宗室,跪在冰冷的石板上,向着楼上那模糊而威严的明黄身影山呼万岁,声音干涩而机械。
他听着大宋皇帝用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布对他们的安置:赐宅邸居住,供给用度,无诏不得出京,名为恩养,实为软禁。
耶律文奴叩头谢恩,心中却一片冰凉,从此,他耶律文奴,大辽最后的太子,便要在这座繁华的牢笼里,了此残生了吗?
受降仪式后,辽国诸人在宋军的护卫下返回早已准备好的宅邸,杨延瑛同赵惟正,则跟着皇帝入了宫中。
此刻,自然是要对他们加以封赏。
太子赵惟正率先受赏,他英姿勃发,从容出列,讲述北地战事,虽言辞谦逊,但眉宇间的自信与功绩却掩藏不住。
赵德昭看着他,仿若看到了从前的自己,只不过,彼时他还得提防着赵光义,不敢锋芒太露。
“官家,如今辽国仅剩少数部族仍在顽抗,不过有杨业将军镇守北地,官家可安心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