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府。
从外面看去,这宅邸与京城众多官宦人家的府邸并无二致。
青砖黛瓦,门楣高悬,石狮蹲守,透着一股沉稳内敛的官宦气派,甚至显得有些过分低调朴素。
然而,但凡有些眼力、懂得品味的人,一旦踏入其中,便能立刻感受到那份历经百年沉淀的的底蕴。
脚下的青石板路,每一块都光洁如镜,接缝严密,显然是精心挑选、反复打磨的上等石材。
庭院布局看似随意,实则暗合章法,一草一木、一石一景的摆放都极有讲究,移步换景,处处透着匠心。
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、混合了上好木料、陈年墨香和名贵熏香的独特气息,清雅而不张扬。
这种奢华,不靠金玉堆砌,全在细节处见真章,足见陆家百年积累之厚重。
“混账,我是怎么教你的!”
一声怒吼,惊扰了院中的寂静。
家仆都习以为常,眼都没抬,专心做着手中的事。
陆府正厅之中,气氛凝重。
年过花甲的陆砚斋端坐于主位的太师椅上,身形清癯,背脊挺得笔直。
他老了,却仍有一股威压。
白梳得整齐,脸上皱纹如刀削斧凿般深刻,双眸虽然略微浑浊,可是其中的光芒不减当年。
他正冷冷地,盯着站在下垂听训的一个年轻人。
此人名为陆文恒,是家族之中,旁支的小辈。
算算那些乱七八糟的辈分,他应该喊陆墨书一声“堂兄”
。
在年轻一辈中,已算得上是有些出息、能入陆砚斋眼的了。
然而此刻,他那微微低垂的脸上,虽然极力掩饰,却依旧泄露出几分难以压下的不忿之色。
陆文恒的神色被陆砚斋看在眼里,冷哼了一声。
他那点心思在陆砚斋看来,简直是昭然若揭,跟写在脸上没有区别。
无非是以为被逐出家门的陆墨书再也不会回头,家族庞大的资源和人脉,就能顺理成章地倾斜到他陆文恒身上罢了!
一个靠着家族荫蔽才勉强混了个官位的家伙,也敢做此妄想?
陆砚斋曾在先帝一朝担任礼部尚书,位高权重,是真正执掌过中枢权柄的人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