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在冷峻轮廓之下的属于她女儿苏云兮的独一无二的神韵。
那微微上挑的眼角,那在放松时会不自觉抿起的嘴角弧度,那看似疏离实则只是不懂得如何表达的倔强的眼神……
那是她的云兮,是她怀胎十月用尽一生去疼爱的女儿,留在这世上,唯一的血脉啊!
楼下的苏远山,似乎也哭得累了。他的哭声,渐渐平息,变成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噎。他抬起头,用那双通红的眼睛,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叶铮,然后,被苏婉和管家福安,搀扶到了一旁的沙发上。
整个客厅,再次陷入了短暂的安静。
叶铮终于得以喘息。他肩膀上的那片湿热,像一块烙印,提醒着他刚才所发生的一切。他整理了一下被抓得满是褶皱的衣领,抬起头,目光恰好与楼梯上,那位优雅而又哀伤的老太太,在空中相遇。
四目相对。
赵慧芳的眼泪,终于像断了线的珍珠,无声地滑落。
她没有像苏远山那样放声痛哭,也没有像苏婉那样激动地冲过来。她只是扶着栏杆,一步,一步,极其缓慢地,走下了楼梯。她的每一步,都走得那么沉重,仿佛踩在那些破碎的佛珠上,也踩在自已那颗破碎了十八年的心上。
她走到叶铮面前,停下。
一股淡淡的属于老人的混合着檀香与兰花香气的味道,萦绕在叶铮的鼻尖。
她伸出手,那是一双保养得极好却依旧能看出苍老的手。她的指尖,带着一丝冰凉和无法抑制的颤抖,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,触碰到了叶铮的脸颊。
那触感,轻得像一片羽毛,又重得像一座山。
“孩子……”
她的声音,比苏远山更加沙哑,带着一种被泪水浸泡了十八年的独特的嘶哑与温柔。
“让外婆……好好看看你……”
她的指尖,从他的眉骨,滑到他的鼻梁,再到他的嘴唇。她的动作,充满了无限的珍爱与怜惜,仿佛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的稀世珍宝。
“瘦了……”她喃喃自语,眼泪流得更凶了,“怎么……瘦成这样了……”
她握住叶铮的手,当她触碰到他手掌心那层厚厚的坚硬的老茧,以及指骨关节处那些早已愈合却依旧留下狰狞痕迹的伤疤时,她的身体,猛地一震。
那双原本只是在描摹轮廓的手,瞬间,像是被烙铁烫到了一般,紧紧地死死地,攥住了叶铮的手。
“这……这是怎么弄的?!”她的声音,陡然变得尖锐起来,那份属于母亲与外婆的最本能的保护欲,在这一刻,轰然爆发,“你的手……你的手怎么会变成这样?!是……是吃了很多苦吗?!”
叶铮的手,是杀人的手。是握刀握枪攀岩格斗的手。上面的每一道伤疤,每一个老茧,都代表着一次生死一线的搏杀,都浸透着敌人的鲜血和他自已的汗水。
这是他力量的证明,是他生存的勋章。
可在此刻,这位老人的眼中,这双手,却成了他受苦受难的最直接最残忍的罪证。
叶铮的心,被这句尖锐的质问,狠狠地刺了一下。他想抽回手,却发现,老人那看似柔弱的手,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,将他攥得死死的。
“说话啊!孩子!你告诉外婆!这些年,你到底……到底是怎么过来的?”赵慧芳的情绪,彻底失控了。她再也无法维持那份优雅,她一把将叶铮,紧紧地紧紧地,搂进了自已的怀里。
这个拥抱,与叶战鹰那充满了愧疚与笨拙的拥抱不同,也与苏远山那充满了悲痛与宣泄的拥抱不同。
这是一个外婆的拥抱。
柔软温暖,带着一丝属于老年人特有的让人安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