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半,祠堂后巷的青石板还沾着露水,肖锋蹲在井边搓洗昨夜村民留下的茶碗,腕上旧手表的指针刚划过六点三十。
井沿沁着凉意,指尖泡得发白,水珠顺着虎口滑落,在石板上砸出一个个深色小点,像未干的墨迹。
远处传来公鸡打鸣的尾音,混着柴火灶里噼啪的爆响,晨雾裹着湿气贴在衣领上,凉得像谁的手指轻轻拂过。
“肖书记!”
带着晨雾的呼唤从巷口飘来,声音被风扯得微颤,像一片叶子在水面上打转。
小林攥着手机的手还在抖,衬衫下摆皱成一团,显然是跑过来的。
他额角挂着汗珠,发梢沾着草屑,连鞋跟都蹭上了泥——这哪是县委组织部的干事,倒像个追着新闻的村娃。
他喘着粗气,呼吸带着铁锈味的热气,踩碎了巷子尽头一片薄霜。
肖锋直起腰,腕骨硌得井沿生疼,那股钝痛顺着胳膊爬上来,像是旧伤在提醒他昨夜祠堂里拍桌子的力道。
他记得三天前小林来暗访时,白衬衫熨得笔挺,连袖扣都闪着冷光,此刻倒像被谁扒了层壳,领口歪斜,袖口蹭了灰,连呼吸都沾了泥土的粗粝。
“我昨晚偷偷录了夜话会全过程。”小林把手机往肖锋面前送,指节发白,指甲缝里还嵌着车门夹过的树皮屑,“准备报给部长——不是举报,是推荐。”
他喉结滚动两下,声音突然哑了,像砂纸磨过木头,“我原本以为您是孤胆英雄,现在才发现……您是造伞的人。”
井里的水面晃出细碎的光,像撒了一把碎玻璃。
肖锋没接手机,拇指摩挲着茶碗边沿的豁口——那是昨晚李大爷拍桌子时磕的,缺口边缘粗糙,刮得指腹微微发痒。
他想起昨夜祠堂里,王立新摸了摸裤袋又放下的动作,像在确认某种重量;想起小琳举着手机时,马尾辫上的红绳晃成一团火,发丝扫过她脖颈,留下一道浅红的痕。
“别把我名字带进去。”他弯腰把茶碗码进竹篮,水珠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,叮咚,叮咚,像某种倒计时,“就说这是柳河村民自己琢磨出来的道理。”
小林愣住,手机在掌心翻了个个儿,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