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1章 跪下的不是人,是执念(1 / 5)

晨雾未散时,祠堂前的老槐树下已聚了小半圈人。

乳白色的雾气像湿棉絮般缠在槐树枝杈间,露珠顺着叶尖滴落,砸在青石板上发出细微的“嗒”声。

张二婶的保温桶腾着白烟,热气裹着红薯粥的甜香钻进鼻腔;李瘸子的拐棍在石板上敲出断续的“笃、笃”声,像是老座钟走慢了拍子;小娃娃举着芦苇秆追蝴蝶,脚步啪嗒啪嗒踩过湿漉漉的地面,把晨雾撞得东倒西歪,惊起几只麻雀扑棱棱飞上屋檐。

肖锋站在二楼窗口,玻璃上还凝着夜里的水汽,他指尖轻轻抹开一片视野,看着人影越聚越密。

他昨夜在笔记本上写的“人心可借,不可骗”还墨迹未干,字迹在晨光里泛着幽蓝的光泽。

此刻他后颈发紧——不是紧张,是某种钝重的期待,像春汛前的河床,知道有股热流正从地底下涌过来,震得脚底板隐隐发麻。

“让让,让让。”

一道苍老的声音劈开人声,沙哑得如同枯枝摩擦。

肖锋顺着声音望过去,就见周先生拄着枣木拐杖,正从人群侧边挤进来。

老人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,布面泛着毛边,领口扣得严严实实,袖口磨出了细线头。

平时梳得整整齐齐的白发此刻有些乱,被晨雾沾成一绺绺的,贴在额角,像被雨水打湿的芦花。

“周老师?”有人喊了一嗓子。

周先生没应,直到走到祠堂正门前的青石板上才停住。

他抬眼望了望门楣上“清白传家”的老匾,漆面斑驳,木纹裂出细缝,像老人脸上的皱纹。

他又低头看了看脚边——那里还留着他前天拍在地上的装钱布包的压痕,泥土凹陷处还沾着一点灰布纤维。

肖锋的手在窗台握得发紧,指甲掐进木纹里,掌心沁出薄汗,凉意顺着脊背爬上来。

他记得三天前周先生堵在村委会门口骂他“拆祖宗台”时,背挺得比祠堂的柱子还直;记得周先生把装着开发商好处费的布包摔在他脚边时,眼里烧着团火,嘴唇哆嗦着,像要咬碎什么。

此刻那团火熄了,只余灰烬里的火星子,在老人浑浊的眼底忽明忽暗,像风中残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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