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脖颈一阵凉意,像是有人轻轻在他耳边吐息。
他摸出手机,屏幕亮着李昊的未接来电——三个,时间都在模拟答辩开始后拨打的
“肖锋是吧?聊聊……”
转角处突然冒出个穿POLO衫的男人,腋下夹着黑色公文包,脸上堆着笑,香水味浓烈扑鼻,混着烟味刺得人睁不开眼。
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带着一丝焦躁的热气。
“不用了。”他低头看表,声音冷静但略显紧绷,“我赶时间。”
“年轻人别死脑筋。”男人的手搭上他肩膀,力道重得发疼,“李律师他爸和考务组张处长是老战友......”
肖锋猛地侧过身,男人的手扑了空。
他望着对方瞬间冷下来的脸,想起省纪委校友说的“汇款记录”,喉咙里泛起一丝腥甜。
“谢谢好意。”他扯了扯皱巴巴的西装领口,布料粗糙地摩擦着皮肤,“但我相信考试公平。”
当天夜里,李昊在律所顶楼吸烟室摔了烟灰缸,火星子溅在定制衬衫上,烫出个焦黑的洞。
空气中弥漫着烟草与酒精混合的苦涩味道。
第二天,选调生考试举行笔试,考场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,风吹过树冠,带来几片落叶,轻轻擦过他的裤脚,带来一丝秋日的寒意。
肖锋坐在第一考场第三排,看着前排林涛抖腿的背影,昨天他还在群里炫耀“跟主考官吃过饭”。
肖锋故意把笔掉在地上,弯腰捡笔时,他瞥见邻座考生的答题卡,前两题已经写了半页,墨迹未干,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。
“不急!”肖锋默念着自己笔记本最后一页的批注:“先为不可胜,以待敌之可胜。”
前半场考试,肖锋只在选择题上画了几个圈,论述题的空白处留着大片空地。
林涛回头瞥了他一眼,嘴角扯出冷笑,笔尖在纸上划得飞快,发出刷刷的声响。
监考老师经过边时,皱眉看了一眼肖锋几乎空白的试卷,又摇摇头走开。
直到分针指向“45”,肖锋的笔突然动了。
他盯着最后一道论述题:“基层维稳与依法行政是否存在矛盾?”笔锋在“矛盾”二字下重重画了道线,接着写道:
“表面看是‘稳’与‘法’的冲突,本质是‘运动式治理’与‘制度性治理’的博弈。”
他想起北大导师的“制度弹性理论”——制度不是铁板一块,而是留足了根据实际情况调整的空间。
“比如处理群体事件,既不能为求稳突破法律底线,也不能僵化执法激化矛盾。”
肖锋写下母亲调解过的养猪场污染案例,“用《环境保护法》明确赔偿标准,用《行政调解法》设定协商时限,这就是制度弹性。”
就在他奋笔疾书的同时,第二排的林涛已停下笔,正频频回头,眼中带着几分不屑与得意。
而右侧的女生也在悄悄加快书写节奏,显然意识到有人正在反超。
收卷铃声响时,肖锋在答题卡背面还行书写着半行字。
张教授拿过试卷时,镜片后的眼睛突然亮起来——那半行字是:“法如剑,稳如鞘,剑入鞘方得长久。”
“这思路。”张教授在评卷会上推了推眼镜,“把政策高度和实践深度揉在一起了。”
他翻开肖锋的模拟答辩答题卡,两张纸的批注惊人地相似,“此人不是临时抱佛脚,是真把基层问题吃进心里了。”
更令人振奋的是,在成绩公布前,张教授特意召开了一个小型研讨会,展示了肖锋的答卷作为范例,引发了评委们对“制度弹性”理念的热烈讨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