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离的目光仿佛被磁石牢牢吸住,锁定在那高台之上。
偌大的地下炼药工坊,本该是血肉丹气弥漫、喧嚣鼎沸之所,此刻却诡异地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。
下方,巨大的青铜丹炉散着灼人的红光,炉壁上复杂的符文闪烁着妖异光芒,工坊内的炉火不熄,但所有杂役早已被苏离先前的手段惊得瘫软在地或昏迷不醒,只剩下炉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隐约回荡的呻吟。
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、草药焚烧的苦涩气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腻腐败气息混杂在一起,沉甸甸地压在每个角落。
然而,高台之上,却是一片截然不同的光景。
一方古旧得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皮箱摊开着,箱面磨损开裂,露出内里褐色的粗麻布衬里。
几根简陋的竹竿搭成一个不足三尺宽的狭小“戏台”
。
一位白如雪、身形枯槁如千年老树根的老者,便端坐在皮箱之后。
他穿着件灰扑扑、洗得白的旧道袍,宽大的袖子垂落,干瘪的骨架仿佛撑不起这身衣服。
松弛得失去弹性的皮肤层层叠叠耷拉在脸上,刻满了深深浅浅、纵横交错的皱纹,宛如一张揉皱了又极力抚平的羊皮纸。
双眼深深凹陷在眉骨之下,昏暗中几乎看不清瞳仁,只能感觉到两点幽深的光点。
与下方丹炉地狱般的景象相比,台上散着一股死寂的寒气和格格不入的……“人气”
。
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,明明整个空间寂静得可怕,一阵奇异的声音却从老者枯瘦的喉咙里低低出。
那并非寻常唱词,而是一种复杂、多变的口技!
“咚咚咚……锵锵锵……”
模仿的是金鼓争鸣,急促紧密,带着战场上的杀伐决绝,却又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空腔感,像是骨头在敲打空瓮。
“呼——吼——!”
是战马嘶鸣,低沉悠长,似有万般不甘,又带着金属刮擦的尖锐。
“唰啦!
呼!”
兵刃破空的锐啸,清晰得仿佛利刃就擦着你的头皮飞过。
“咄!
休走!”
人物呼喝的断喝,短促有力,却像是从幽冥中传来,毫无生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