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宁宫的炭火近来烧得格外旺。
大汗破天荒夜夜宿在正殿——虽只是外间罗汉榻。
哲哲锦被中的手抚过身旁冰凉的鸳鸯枕。
纱帐外,皇太极的呼吸声清晰可闻,她侧耳听着,泪已无声洇湿枕面。
她当然明白丈夫为何而来:
尽管每日晨起时偏殿那位尚在酣眠,可暮归之际,时能“偶遇”
刚从御花园回来的少女——斗篷沾雪,杏腮冻粉,见着他便绽开甜笑:“大汗金安。”
她总能在皇太极眼底瞧见自己多年未见的炽热与餍足。
“主子!”
阿纳日捧着新得的东珠串欢喜道,“关雎宫得的不及咱们三成呢!”
哲哲不语,只是倚在门边,望着漫天飞雪。
珍玩源源不断涌入清宁宫,可她知道,最精巧的永远送往偏殿,前儿是能映出人影的琉璃镜,昨儿是西域来的玫瑰香露,今晨又添了对赤金缠丝灯笼坠
寒风卷着雪霰扑进来,恰似哲哲心头越积越厚的凉。
这夜哲哲早早歇下,忽从梦中惊醒,胸口剧烈起伏;烛影摇红,只见床畔一道模糊人影。
“啊!”
哲哲惊得撑起身子,素指在锦被上抓出几道褶皱。
阿纳日也被这动静吓得扑通跪地:“奴才该死!”
哲哲深吸一口气,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:
“无妨,”
她声音沙哑,“你大半夜杵在这儿作甚?”
阿纳日伏地的身子颤了颤:“回主子,大汗出去了。”
哲哲的心猛地沉到谷底。
她当然知道皇太极去了哪儿,可她仍抱着一丝侥幸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:“去哪儿了?”
阿纳日抬头,眼里盛满不忍:
“偏殿。”
哲哲缓缓阖上双眼,泪水先于话语滚落,烛火映着她苍白面容上蜿蜒的泪痕:
“我就知道,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。
大汗会封她为什么?庶福晋?侧福晋?还是”
阿纳日扑跪床沿,紧紧握住主子冰凉的柔荑:“不会的!
大汗最敬重您,当年——”
“敬重?”
哲哲忽的笑出声来,泪落如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