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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们和我不一样,你们能安安稳稳呆在县里过日子,我不能……
我注定要做只老鼠,得一直躲,一直藏,我要尽可能多挣点银钱买粮食傍身,要和人多练习打架摔跤的本事,让自己多一分脱险的能力……”
谁不想安稳下来呢?谁不想每天舒舒服服、安安分分过踏实的日子呢?
谁都能,除了她自己,从决意逃亲开始,她就不再有安稳的资格,所有的努力,不过为了能苟活下去……
说到最后,顾宝如泣不成声,呜呜低咽了起来。
哭声萦绕满整个堂屋,如一只无家可归被人踢来踹去的狗,躲在角落吞咽泪水。
宝如情绪收控不住,章桂跟芳姑一下子慌张了起来。
两人对视了一眼,昏黄灯盏下,都看清了彼此脸上的惊愕和懊恼。
“阿如……”章桂张了张嘴,终于从喉咙里找回了自己的声线: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了这么多,对不住,章婆刚才不是有意骂你,实在是担心心疼你,才……哎哟,天娘,都怪我这张烂嘴!”
慌张到最后,章桂跑到宝如面前,蹲在她身旁,杨手扇起自己的嘴来:
“对不住,阿如,你别哭了,我真是……”
“啪!啪!啪!”
说着话,巴掌就一下一下扇到嘴巴上,清脆响亮,瞬时盖过了顾宝如的哭咽声。
何芳姑见章桂这样,忙不迭也跑过来,拽住她胳膊:
“章婆,你别这样!阿如,对不住,你先别哭,咱们坐下来,好好再谈一谈,好吗?章婆,你别打自己了……哎哟……我的天娘!”
何芳姑弯着腰,左拉右劝,地上蹲着的两人,一个哭一个不停掌自己嘴巴,情绪都失控怎么劝也劝不住。
坐在角落的何之远,看三个大人这样一闹,也被吓住了,扁了扁嘴,“呜哇”一声也嚎啕哭了起来。
这下,堂屋里更聒闹了起来,哭声、劝架声、扇嘴声、道歉声交织到一起,比早晨的菜市还要嘈杂。
何芳姑手忙脚乱,一跺脚,怒斥出声:
“都给我闭嘴!”
如同突然冲上夜空的鸦类,话音粗粝突兀,威震力十足。
屋内三人顿时噤了声,目含震愕,仰起头望向芳姑。
何芳姑表情愠怒,从没发过如此大的火气,视线在几人身上徘徊一遍,继续呵斥:
“都给我起来,坐到那儿说去!”
斥完,最后落到女儿身上,强忍着嗓音放缓了语气:
“你也别哭,先出去替娘把福官叫回来。”
何之远下意识起身,小腿蹬蹬蹬就出门找猫去了。
三人重新坐回板凳上。
章桂掏出布帕,塞到宝如手心里,目光柔软如院子里满地的银霜:
“对不住,阿如,你……你想打擂台,那……你就去打吧,章婆不知道你心里藏着的事,就一味儿地反对你骂你,对不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