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还没亮,四下都仿佛罩了一块黑纱,朦朦胧胧的。
顾宝如抱着包袱,领宋毓快步躲进了烂屋内,才低声开口:
“这儿附近有乞丐,小心一些。”
“你等我一会儿,我换了月事带就跟你走。”
说罢,宝如从包袱里翻找出月事带,将包袱塞到宋毓怀里,示意他出去。
宋毓蹑手蹑脚到了外头。
顾宝如寻了角落站着,伸长了脖子观察了好一阵儿,确认外面的人看不见她,才迅速解开裤腰带……
月事带仍旧藏在隐秘的土砖底下,宝如检查过裤子后面没有血渍,略微梳理了头发,蒙上面巾就随宋毓离开。
绕开了乞丐住的烂屋,两人钻进巷弄里,踩着发灰的天色,急匆匆赴往码头。
鱼灯笼那条路人多,宋毓带宝如抄了另一条僻径。
离渡头还有一段距离,到了无人处,宋毓突然停下步伐,转过身。
顾宝如不慎,一下撞上了他,鞋尖踩着他的鞋跟儿。
两人都怔忡了下,旋即各自退开了半步。
顾宝如微微仰起脸,小声问:“怎么了?”
宋毓今日穿着要上值的皂衣,头上却没戴红方帽,而是一顶厚沿的斗笠,斗笠边还缝镶了一圈遮阳的灰布,风一吹,布块就跟荷叶似的晃动起来。
“渡头会有两个衙差守着,一个是我,另一个是我的同僚,情况特殊,你蒙着面巾,说不准反而会引他注意。”
说着,宋毓抬手,将头顶上的斗笠摘下来,盖到了宝如脑袋上:
“你戴着斗笠,等渡船一来,你排在我这边的队列里等盘查,我到时悄悄放你过去就是。”
没了面巾,顾宝如心下惴惴不安,问:
“这样,能行吗?”
“不行也得行,这是唯一的办法。”
闻言,宝如便顺从扯下了面巾,塞进袖口内袋里,心脏敲开场锣鼓般紧凑跳了起来。
“天还没亮,你暂时找个地方躲好,等人多了再混进队列里。”
宋毓垂眸看她,将红方帽掏出来,戴到头上,正了正,就和顾宝如告别离开。
分道扬镳,顾宝如戴着荷叶边斗笠,搂着包袱,往另一个方向小跑去。
没有目标,她下意识跑回昨日跟芳姑几人分开的坡脚,挑了一棵树坐下,背靠树干熬时辰。
无所事事,一边观察着远处江面上的日出,一边留意渡头方向。
终于熬到第一艘乌篷船快要启程,也不管是不是去羊角县的,人略微多了些,她便立马奔了过去。
越靠近渡头,心越是跳得离开。
她低着头,将脸埋在斗笠阴影下,挑了宋毓盘查的队伍,混迹人群当中。
队伍一点点变短,她脚步一点点往前挪。
快要轮到她时,忽然码头后方跑来了一群人,脚步声极其嘈杂,引得渡头的百姓们纷纷扭头。
顾宝如下意识也扭头瞭望,顿时,瞳孔微微缩了起来——
她认得为首那几个男人,不正是昨日陈晋元身边的狗腿子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