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”
顾宝如下意识垂眸,落在针头别着的那一处,针后果然列着一行细密整齐的缝合线……
“你……”她伸手,依旧像拿过来。
宋毓径直退后了两大步,走到烂屋门口,站在门边,继续缝补起来。
屋里没有可以坐的地方,顾宝如重新捧起碗筷,走到他身侧,嘴唇嗫嚅了会儿,轻声道了句谢。
黑暗仿佛一只夜兽,天光被吞得很快。
视线变得越发模糊,宋毓眉峰紧皱,全神贯注盯着手里的针线,站得累了,索性蹲下来,以左掌为支撑,托着布料,右手两指捏绣花针,小尾指微微撬起,右臂不停高抬、落下、高抬、落下……
顾宝如吃完了晚饭,喝了几口水,腹部传来满足的饱腹感。
接受了宋毓帮自己做月事带的事实,她也蹲过去,看他已经在收尾了。
虽然光线朦胧了许多,可仔细注视,仍然能看清月事带缝合处的平整针脚。
顾宝如眉眼微微压弯,带着调侃笑道:
“没想到,你针线活儿好,做饭也好吃,将来一定是个勤俭持家的贤夫良父。”
最后一针穿梭完,宋毓停下动作,眉头拧成个结:
“勤俭持家是用来夸赞女人的,你怎么用在我身上?”
他感觉有些被冒犯了,心里隐隐觉得不舒服:
“还有贤妻良母到你嘴里,怎么瞎编成贤夫良父了?”
顾宝如轻嗤一声,反驳他:
“你怎么满嘴歪理?勤俭持家既然是用来夸人的,怎么会只针对女人呢,放到你身上难不成就变成我嘲讽你了。”
“夸你是贤夫良父,你为什么不乐意?我看你性子挺好的,好好保持住,可别像那些长舌夫一样,把好人当贼办,把良言当歹语。”
说罢,顾宝如抬掌托腮,斜眼睨着宋毓,眼底划过讥诮。
其实她明白宋毓心里的不舒服。
女子被称赞贤妻良母,也不一定会高兴,可世上的男人偏偏喜欢用这四个字来称赞女人。
看似是称赞,实际是拿软刀子割人,无数女人一生庸庸碌碌,把自己吸干了榨净了,就死在“贤妻良母”这个枷锁下。
她上辈子就是这么死的,她娘也是这么死的,长年累月像一头拉磨的老驴不停地付出,最终累死了,也不过得到几声诸如“贤妻良母”、“是个好女人”的无用评价。
宝如心想,把套在女人头上的词儿,用到男人身上,他们立马就觉得被冒犯。由此可证,这些词儿,根本不是什么好词儿,都是吃女人的词儿。
只要沾上这些词儿,哪个女人不是一辈子被压干榨净?
上辈子她愚蠢,心软听信了雨洼村那家人的话,被许家和老馊男合起来磋磨;
前半辈子十七年和她亲娘一样,在许家拉磨,后半辈子短短五年,在老馊男家拉磨……
这二者区别只在于,拉磨的途中挨的打骂多与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