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无来世,那些多余的不说也罢,你好好休息。”
何芳姑拍了三下宝如胳膊,吸着鼻子低声催促:
“明日就是一场不起硝烟的仗,这一仗,你一定要养好精神,才有劲头去打赢,好好抓紧时辰睡,到寅时我喊醒你。”
顾宝如低头,手背揉了揉眼眶,用行动回答了芳姑——脱了鞋子,翻身上床。
脸上要保持伪装,不能卸妆,也不能脱衣裳睡觉,合衣盖着薄被,眼睛阖上,就开始酝酿睡意。
屋子里窸窸沙沙响,薄薄眼皮倏然一黑,约莫是芳姑吹熄了灯盏,鞋底轻轻摩擦着地面,也回卧房歇息去了。
堂屋里静下来,卧房内却隐隐还传出了争吵声。
不知章婆骂了什么,她即使生气,此刻声音也是隐忍的,不敢高声,恐被人听了去。
芳姑没有答话,任由章婆骂,骂了一会儿,骂累了,卧房就彻底静了下来。
屋里屋外,都陷入了沉睡。
夜长梦多,迷迷糊糊中,顾宝如梦见自己变成了山坡上一棵树。
双腿变成粗糙的树干,扎根在地上,动也动不得,只有风经过时,才能借风轻轻掻一掻满头墨绿的繁枝茂叶;
手掌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两根粗老的藤蔓,胡乱地蛮缠住四周的花草……
束缚感越来越强,身体越来越沉重,她承受不住,在睡梦中眉心拧出了几道深深的褶子,眼珠在眼皮下左右快速地划动,随着身体越来越强烈得到下坠和窒息感。
顾宝如眼皮猛地一掀!
眼前一团乌黑,似乌贼喷了一口墨,黏糊糊地糊住她的脸。
视觉在此刻失去作用,其余的感官便比平时灵敏了许多。
身上沉沉地压着什么。
顾宝如没有喊叫,却用力挣扎起来,努力仰起头,张嘴狠狠咬下去!
“啊嘶~!”
黑暗中,芳姑舌尖像蛇一样,咝咝地倒抽着气。
“芳姑?”耳朵听见熟悉的嗓音,顾宝如松开嘴巴,轻声呢喃:
“你在做什么?放……放开我!”
顾宝如用力动了动四肢,发现竟好像都被绳索捆住了,此刻她四仰八叉躺着,除了嘴巴,浑身都动弹不得。
何芳姑是早有预谋的,宝如醒来的几息,她手中最后一根绳索,摸黑一拉,打好了死结。
从宝如身上跳下,双脚稳稳落到地上,何芳姑不慌不忙,慢慢摸索到八仙桌,擦亮火折子。
堂屋重新亮起了光。
顾宝如视线由暗到明,只是一刹那。
她脖子左右转了两遍,看清自己身上果然绑满了绳索,双手双脚,都被固定在床头,就连腰腹,也横着一条粗麻绳,将她身体和床板,粘黏到一起。
宝如眼睛迸出愤懑和不解,低声斥问:
“你诓骗我?”
“对不起,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!”
何芳姑后腰抵在硬实的八仙桌上,双手环胸,双眼亮如两只小灯笼,眼底有愧歉和坚定在燃烧:
“只有把你绑在家里头,才能保证你不乱跑!章婆的户籍,也被我藏起来了,你别奢想能偷跑去羊角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