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鱼虾。
顾宝如急得大嚷一声:“要在这儿打人是不是?踩烂了鱼虾算谁的?”
这可是众人辛辛苦苦处理好的成果,眼看天亮就能结工钱了,如今这什么劳什子陈管家带人来捣乱,要毁了她们的心血!
女人们一听,纷纷站起身,七嘴八舌出声质问:
“陈管家,大家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;
既是长了嘴的,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谈吗?非要动手打人,闹得不可收场才好吗?”
“就是,你们东家难不成专程吩咐你过来踩他场子的?”
“天个怪怪哟,活了这么些年头,我还是头一回瞧见把自家的米缸往外搬,拿自家的鱼虾往烂踩的人哩……”
“这些鱼虾,每一箩,要运到哪个府上都是有数的,等天明交不了货,谁来担这个责任,是你吗陈管家?”
“……”
“这……”陈管家被堵得哑口无言,心里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:
东家吩咐他过来惩戒何芳姑,可没允许他把生意搞砸了;
万一在棚子里闹起来,坏了这一批鱼虾,东家彼时轻则要赔银子,重则失了口碑,最后落不着好果子吃的人,不还是他这个当下人的吗?
他脸色铁青,一筹莫展,垂眉盯着地上那些鱼虾。
何芳姑用舌尖顶了顶腮帮,缓过了脸颊的剧痛感,适时开口:
“天马上就要亮了,你执意要闹,耽误了活计,就都算到你头上。”
陈管家自然不肯吃这个瘪,高声怒叱棚内众人:
“都看什么看,还不抓紧干活儿!”
众人不为所动,把视线落到芳姑身上。
芳姑对众人点点头,也吩咐众人继续把鱼虾处理完,保证道:
“大家放心,没把今日的货交接出去,我是不会走的。”
说着,她转身,缓步靠近陈管家,字句铿锵:
“我何芳姑在陈家棚子做了五年,从宰鱼的女工做到今日的小管事,春寒夏暑秋凉冬霜,从没一天误过时辰,我自问我做事对得起这份职责对得起良心!”
望着她一双冰冷的眸子,再看看她紧攥在手里的杀鱼刀,陈管家心里没来由有些发憷:
“你……你想干什么?拦住她!”
打手还没迈步,芳姑先“哐”一下干净利索扔了刀,将垮在身上的褡裢解下来,步伐不停。
见她不是要刺杀自己,又解下褡裢,陈管家一颗心落回腹中,眼神顿时又鄙夷起来,嘲讽道:
“算你识趣,今日过后,你这棚子就交给隔壁的吴管事打理,你……可以有多远滚多远了。”
“想我走,行!”
话音落下,何芳姑已经走到他面前。
她手中的褡裢却没交出去,而是陡然杨起另一条胳膊,快准狠地“啪”还了陈管家一记耳光!
陈管家被打懵了,恼羞成怒想打回去时,芳姑已经迅速退回棚子内。
而棚子里的女人,也在陈管家等人冲进来那一刹陆续站起身,怒目相视!
“陈管家,再闹下去,我们这些活计就真耽误喽!”
阿香嫂依旧坐在矮凳上,甩甩刀锋上沾黏的鱼鳞,不紧不慢地看着陈管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