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处督战的花脸老大看得直咬牙,却没办法——他手里的人连像样的盾牌都凑不齐,只能眼睁睁看着箭雨收割人命。
“冲!给我往前冲!冲过这片草地就好了!”
他嘶吼着挥刀砍倒一个往后缩的流民,可前面的人被箭雨压得抬不起头,后面的人又不敢上前,整个队伍像被钉在了原地,只能被动地挨射。
防线上的弓箭手换了一波又一波,弓弦声“砰砰”作响,像敲在流民心上的鼓。
风里飘着箭杆断裂的脆响和中箭者的惨叫,那些好不容易越过壕沟、躲过陷阱的流民。
此刻成片成片地倒在箭雨里,鲜血很快染红了草地,和之前的血迹混在一起,黏稠得像化开的糖浆。
有个年轻的流民抱着头缩在一具尸体后面,箭簇擦着他的头皮钉进地里,尾羽还在嗡嗡作响。
他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人,突然明白了。
——自己这些人哪是什么进攻的队伍,不过是送上门的靶子,连躲的地方都没有。
恐惧像冰冷的水,瞬间浇透了他的四肢百骸,连哭喊的力气都没了。
箭雨还在继续,白松山防线的反击,比流民想象中更狠、更准。
那些被驱赶着当炮灰的流民,在这场箭雨里,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,什么叫任人宰割。
春申站在后方土台之上,猩红令旗猛地向下一劈,猎猎风声裹着他的吼声传遍战场:“第二波,上!”
话音未落,白松山防线前的地平线上便涌起新的人潮。
这一波流民比前番更密,黑压压的一片如同涨潮的海水,裹挟着震天的呐喊,朝着防线拍击而来。
不少人肩上扛着碗口粗的树干,怀里抱着捆扎好的竹竿,甚至有人拖着临时捆扎的木排、抵挡箭雨,显然是做足了准备。
壕沟前,流民们将树干横架在沟上,竹筒捆成束扔进陷阱,硬生生在障碍间搭出一条条临时通道。
有人踩着同伴的肩膀跃过陷坑,有人举着门板挡住零星箭矢,竟真就冲破了前两道阻拦,潮水般涌到拒马阵前。
“搭建高台!”
不知是谁喊了一声,立刻有人将树干、竹竿层层叠起,手脚麻利地搭出几座简陋的高台。
高台上的流民接过
——“轰隆隆”的石块雨呼啸而下,砸在地面迸出火星,箭矢般的碎石溅得人睁不开眼。
防线上的弓箭手被迫后撤,弓弦声顿时稀疏下去。
没了箭雨压制,更多流民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,疯了似的往前涌。
他们死死抓住拒马的铁棘,有人用斧头劈砍木杆,有人扛着圆木猛撞,甚至有人张开双臂死死抱住拒马,任凭上面的铁棘扎进皮肉,也要为后面的人争取机会。
“咯吱——咯吱——”
拒马阵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几根粗壮的木杆已经被撞得歪斜,铁棘上挂着撕扯下来的布条和血肉。
春申在高台上看得清楚,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笑,又将令旗向前挥了挥。
——第三波流民已经蓄势待发,像更汹涌的浪头,正等着吞没眼前这道摇摇欲坠的防线。
风里混杂着木头断裂的脆响、石块撞击的闷响和流民的嘶吼,拒马阵前的人潮越涌越高,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冲垮这道阻碍,将防线后的一切都碾成齑粉。
曲三宝急得额头冒汗,手按在熟铜棍上直攥劲:
“师父,再等下去怕是要出事!您看那拒马阵,都被他们推得挪窝了!”
他眼睁睁看着最前排的拒马木杆已经歪成了四十五度,铁棘上的血肉模糊一片,流民的嘶吼声几乎要盖过防线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