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意渐浓,山林间的色彩愈斑斓浓烈,如同打翻了画家的调色盘。
晨起时,草木叶片上常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,在初升的日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,空气吸进肺里,带着一种凛冽的清醒。
这日清晨,魏无羡是被一阵极轻微的、金属与木头摩擦的“沙沙”
声唤醒的。
他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,现蓝忘机并未像往常一样在身侧,而是坐在窗边那张崭新的琴案前,背对着他,肩背挺拔,正低头专注地做着什么。
他好奇地趿拉着鞋子走过去,凑到蓝忘机身后,下巴自然地搁在他肩膀上,探头去看。
只见琴案上摊开了一块素白的细棉布,旁边放着针线、剪刀,以及一些颜色各异、质地不同的碎布头——有些是魏无羡之前衣服破损后剪下的,有些似乎是蓝忘机从储物袋里找出来的。
而蓝忘机手中,正拿着一件魏无羡常穿的、那件洗得有些白的暗红色中衣,袖口处不知何时磨破了一道不小的口子。
此刻,蓝忘机正用针线,小心翼翼地将一块颜色相近的深色布料,沿着破口的边缘细细缝合。
他的手指修长有力,平日里执剑抚琴、写字作画都稳如磐石,此刻捏着那枚细小的银针,动作却显得有些生涩,甚至带着一种与他气质全然不符的、近乎笨拙的谨慎。
针脚算不上多么细密均匀,但一针一线都缝得极其认真、牢固。
魏无羡看得愣住了,一时间竟忘了说话。
他从未想过,姑苏蓝氏的含光君,仙门名士的楷模,竟会坐在窗前,就着晨光,为他缝补一件破旧的衣裳。
这画面太过违和,却又莫名地戳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,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涌上,冲得他鼻腔都有些酸。
“蓝湛……你……”
他声音有些哑,不知该说什么好。
蓝忘机听到他的声音,手中动作未停,只是微微侧过头,看了他一眼,语气平淡无波,仿佛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:“袖口破了,易进风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我见你未曾留意。”
魏无羡这才想起,前两日去砍柴时,似乎是被树枝挂了一下,当时没在意,没想到竟划破了这么大一道口子。
他看着蓝忘机低垂的眉眼,那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淡淡的阴影,神情专注得如同在解读什么深奥的典籍,而不是在对付一件破衣服。
他心头那股暖流更加汹涌,忍不住伸出双臂,从后面紧紧环住蓝忘机的腰,把脸埋在他后颈处,闷闷地笑起来:“蓝二哥哥,你真是……让我说什么好。”
他蹭了蹭蓝忘机颈间光滑的肌肤,语气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依恋和感动,“要是让那些仰慕含光君的人知道,你还会做这个,怕不是要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。”
蓝忘机被他抱得身体微微一僵,耳根悄然泛红,但并未推开他,只是低声道:“莫闹,当心针扎到你。”
魏无羡却抱得更紧,笑嘻嘻地在他耳边吹气:“不怕,扎到了你也得给我吹吹。”
他看着蓝忘机手下那虽然生疏却无比认真的针脚,心里软得一塌糊涂,只觉得这件破衣服,因了这缝补,变得比任何华服锦袍都更珍贵。
好不容易,蓝忘机终于将最后一线缝完,打了个结,用牙齿轻轻咬断线头——这个带着点生活气息的小动作,由他做来,竟也别有一番风致。
他将补好的衣服抖开,仔细看了看自己的“杰作”
,那块深色的补丁在红色的衣物上显得有些突兀,针脚也谈不上美观,但总算将破口结结实实地封住了。
魏无羡接过衣服,翻来覆去地看,摸着那粗糙的针脚,像是摸着什么稀世珍宝,嘴里啧啧称赞:“补得真好!
又结实又……别有风味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