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顺着银砂指引的方向往前走。越往森林深处，空气里的腥气就越浓，路两旁的景物也越发诡异。本该结着红果的灌木丛，此刻挂满了灰黑色的肉瘤，轻轻一碰就渗出粘稠的汁液；寻常的飞鸟落在枝头，展开的翅膀竟是骨骼外露，扑棱时发出骨头摩擦的咯吱声。

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，苏徭突然停在一片花丛前。

那是片同心花花丛。可与记忆中不同，这里的同心花全是单朵生长，花瓣是墨汁般的黑色，花苞尖上凝着暗红色的液珠，像未干的血。花丛中央立着块石碑，上面刻着“同心坪”三个字，字缝里爬满了黑色的藤蔓，将“同”字的竖钩缠得变了形，看着竟像个“离”字。

“你看花瓣背面。”洛尘指着一朵半开的花苞。

苏徭伸手拨开花瓣，只见背面的脉络竟是由无数细小的锁链构成，锁链的末端还嵌着微型的人脸，眉眼间满是痛苦的神情。她指尖刚触到那些锁链，花瓣突然剧烈收缩，像要把她的手指绞断。

“小心！”洛尘及时握住她的手腕往后拽，那花瓣合拢的瞬间，竟发出了金属咬合的脆响。

“这些不是真的同心花。”苏徭甩了甩发麻的手指，“是被扭曲的镜像。”她想起界域关的老兵说过，百年前三界联军对抗魔族时，曾在此地盟誓，以同心花为证，永不相负。可眼前的景象……

“是有人在篡改记忆。”洛尘的声音有些发沉，“把同心盟誓，变成了……”

“同室操戈。”苏徭接过他的话，目光落在花丛深处。那里的泥土是暗红色的，像是被反复浸染过，隐约能看见些破碎的甲片，甲片上的纹路她认得——是百年前三界联军的制式铠甲。

就在这时，远处传来铁器碰撞的脆响。两人对视一眼，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。

穿过一片密林，眼前突然开阔起来。启明学府的轮廓在暗红色的天幕下格外清晰，飞檐上的风铃本该刻着劝学的铭文，此刻却缠着带血的锁链，风一吹就发出呜咽般的响声。

学府门前的广场上，无数身着学子服的身影正在厮杀。他们的动作机械而僵硬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只有双眼泛着诡异的红光。本该用来握笔的手，此刻却攥着生锈的刀剑，砍在同伴身上时，溅出的不是血，而是灰黑色的粉末。

“是魔族之乱时的场景。”洛尘的声音有些发颤，他认出其中一个身影，是《界域志》的编撰者之一，据说当年在守护学府时力战而亡。可此刻，那位本该受人敬仰的学者，却正挥舞着长刀，砍向一个年幼的学童。

苏徭突然注意到，广场中央的高台上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。那人穿着月白色的襦裙，手里捧着一卷竹简，正是镜像中的自己。可镜像苏徭的双眼是空洞的，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，正用朱砂笔在竹简上勾画着什么，每画一笔，广场上的厮杀就激烈一分。

“她在操控这些镜像。”苏徭握紧照妖镜，镜面突然亮起，映出镜像苏徭手中的竹简——那根本不是什么竹简，而是用无数根手指编织而成的怪物，每根手指上都长着眼睛，正死死盯着广场上的厮杀。

“你看那边！”洛尘突然指向学府的藏书阁。

苏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只见藏书阁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金光。一个身着青衫的身影正趴在窗台上，拼命地朝着外面挥手，那身影的轮廓，像极了镜像中的洛尘。可他的动作却充满了痛苦，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缚着。

“镜像界会放大执念，”洛尘突然明白过来，“你的执念是守护，所以镜像中的你被扭曲成了操控杀戮的刽子手；而我的执念是求知，所以镜像中的我被困在藏书阁里，永远得不到解脱。”

苏徭突然想起烈风。那位镇守界域关的将军，执念是守护疆土，那他的镜像……她不敢再想下去。

“我们得找到污染镜像界的源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