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颤声问，手里的令牌还在发烫。守塔的仙吏笑着点头：“令牌收好，三日后便可入塔修行。记住，试炼塔内不论出身，只看心性。”

少年用力点头，忽然朝着望仙台的方向深深一拜。苏徭知道，他拜的不是某个仙神，而是这道不再隔绝的光网，是这片终于能让凡人梦想生根的土地。

午后的阳光渐渐变得柔和，坊市的人越来越多。一个说书先生在茶肆里开了讲，说的是一年前洛尘和苏徭大战魔尊的故事，听得一群孩童瞪大眼睛。说书先生拍着醒木喊道：“那洛尘仙尊一剑劈开魔阵，苏仙子以本命灵力修补锁灵阵，真真是惊天地泣鬼神！”

孩童们发出阵阵惊叹，其中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忽然举手：“先生，我爹说，当时还有妖界的大魔王帮忙呢！”另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也说：“我娘是狐族，她说狐帝曾带着妖兵护着人间的城池！”

说书先生哈哈大笑：“正是正是！那日三界同心，仙者不避死，凡人不畏难，妖族不惜力，才换得今日的太平！”

茶肆里的食客们纷纷点头，一个断臂的老兵举起酒碗：“俺这条胳膊是在守南城时没的，当时身边站着的，有仙修，有妖兵，还有像俺一样的凡人，谁也没把谁当外人！”

酒碗碰撞的脆响混着喝彩声飘出来，和坊市的铜铃声、商贩的吆喝声、孩童的嬉笑声缠在一起，顺着风往远处去。苏徭站在街角，看着这热闹的景象，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。

她想起大战时的惨状：仙域的琼楼塌了一半，人间的城池断壁残垣，妖界的森林烧成了焦土。那时她站在望仙台上，看着三界生灵涂炭，只觉得绝望。可现在，琼楼重建后比以前更巍峨，人间的城池铺展得更大，妖界的森林抽出了新绿，连空气里都带着重生的暖意。

洛尘不知何时递过来一块桂花糕，是人间的手艺，带着淡淡的桂花香。“尝尝，”他说，“张记糕点铺的，他家新出的‘三界糕’，用了妖界的蜜和仙域的灵粉。”

苏徭咬了一口，甜而不腻，灵气在舌尖化开，带着三界交融的温润。她转头看向锁灵阵的方向，光网在暮色里泛起淡淡的蓝，像一层薄纱罩在天地间。试炼塔的清辉也亮了起来，银色的光芒与光网的蓝光交织，落在坊市的屋檐上，像给整个世界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。

不远处，几个修士正围着一张巨大的舆图争论着什么。苏徭走近了些，听见他们在说要开辟新的商道，从人间的江南一直通到妖界的万妖谷，再连接仙域的昆仑墟。“得在中间设几个驿站，”一个穿商袍的中年人说，“让赶路的修士能歇脚。”“还要请灵植师去沿途种些灵树，净化魔气残留的地方。”一个仙者补充道。

他们的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种笃定的力量，仿佛在规划一件必然会实现的大事。苏徭忽然想起洛魇的话，真正的自由不是打破边界，是让边界变成通途。此刻看来，那些曾经横亘在三界之间的壁垒，真的变成了连接彼此的桥梁。

夜幕渐渐降临，坊市亮起了灯笼。人间的纸灯笼、妖界的琉璃灯、仙域的灵光灯，在夜色里汇成一片光海。灯影里，有凡人夫妇带着孩子挑选灵饰，有仙者和妖修在酒肆里对饮，有灵植师扛着锄头往田里去，说要看看夜里的三界稻长得怎么样。

林小婉和墨渊也从灵植坊里走了出来，手里捧着一小袋新米，正往坊市的粥铺去。据说每晚粥铺都会熬一锅三界粥，免费分给往来的修士和凡人。苏徭看见林小婉把米递给粥铺的掌柜，掌柜笑着给她盛了一碗热粥，她转手递给了身边一个衣衫单薄的小乞丐。

望仙台上，锁灵阵的光网在夜色里愈发清晰，像一张巨大的星图，将三界的灯火都拢在怀里。星光落在苏徭和洛尘身上，带着洛魇残留的气息，温柔得像一声叹息。

“你说，百年后这里会是什么样子？”苏徭轻声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