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他脸上反复变幻了好一阵子——嘴角刚要扬起又抿紧,眉头松开又皱起,眼神亮了又暗——仿佛内心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拉扯。
末了,他才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般,肩膀微微垮了下来,长长地叹了口气,那口气带着说不尽的疲惫,顺着嘴角溢出。
他垂着眼帘,目光落在轮椅的脚踏上,声音低沉得像自言自语:“好了,你们可以走了,我不会再设置障碍了。”
说罢,他猛地转动轮椅扶手上的摇杆,轮子在落叶上“咕噜”
一声轻响,整个身子便调转方向,背对着众人。
宽大的月白长衫将他单薄的身形裹得严严实实,衣摆垂落在地面,挡住了他所有的神情,只留下一个孤清的背影,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与落寞。
穿青布短褂的路人瞧着他这前后矛盾的模样,心里的疑云更重了。
他迟疑了一下,还是上前两步,伸出粗糙带茧的手掌,轻轻拍了拍白衣中年男子的肩膀——动作刻意放轻,生怕碰疼了对方。
他挑了挑眉,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打趣:“这位残疾朋友,咱有话不妨直说。
看你的神情,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,倒像是揣着天大的心事,藏在肚子里欲语还休呢?”
“没,没有的事。”
白衣中年男子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,像是被烫到般往旁边缩了缩,慌忙摆了摆手,声音支支吾吾的,连舌头都像是打了结。
他眼神躲闪着,一会儿瞟向地面的落叶,一会儿瞥向远处的树林,唯独不敢与路人对视,耳根子还悄悄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。
路人心中越笃定:这家伙越是遮遮掩掩,越说明藏着的事不简单,甚至可能直接关乎他们去象背滩的安危。
就在这时,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阳星前辈终于开口了。
他缓步走到轮椅旁,墨被林间微风拂动,贴在光洁的额角,俊朗的面庞上不见半分波澜,眼神却如寒潭般深邃,带着洞穿一切的锐利,缓缓说道:“医生的天职,应该是救死扶伤吧?兽白衣,你忍心看着这些人明知是死路,还白白去送死吗?”
“兽白衣?!”
这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寂静的林间炸响,带着震得人耳膜颤的力道,让已经转身、脚步骤然迈向象背滩方向的众人瞬间定住了脚步,连衣摆飘动的弧度都戛然而止。
他们几乎是齐刷刷地猛地扭过头,脖颈转动时出细微的“咔咔”
声。
脸上先前因救人心切而绷紧的急切与焦灼,此刻尽数被难以掩饰的惊奇所取代——一双双眼睛瞪得溜圆,像要从眼眶里凸出来,嘴巴也不约而同地微微张开,足以塞进一颗拳头,连呼吸都忘了调匀,只余下倒抽冷气的轻响。
光天前辈原本慢悠悠捋着胡须的手猛地一顿,指腹的力道失了准头,几缕雪白的银须从指缝间滑落,轻飘飘地落在衣襟上,他却浑然未觉。
那双素来沉稳的眸子里掀起惊涛骇浪,眉头也跟着高高扬起,显然是被这个名字惊得不轻。
一旁的云内长老也不例外,他原本佝偻如弓的背脊下意识地挺直了些,肩膀微微后展,仿佛这样能看得更清楚些。
那双常年浑浊的眼睛里像是被注入了光亮,满是不加掩饰的震惊,目光死死锁在轮椅方向,连握着拐杖的手都紧了紧。
五行门的弟子们反应更是激烈,“兽白衣”
三个字刚落,人群中便接二连三地响起“嘶——”
的倒吸冷气声,此起彼伏,像风吹过紧绷的琴弦。
站在前排的几个年轻弟子,手指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兵器:握着长刀的,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,粗糙的刀柄被攥得烫,连指腹都嵌进了木头的纹路里;佩着短剑的,胳膊微微颤,剑鞘与腰间的环扣碰撞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