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更低,“难不成真要在这儿耗到天黑,等着山里的尸鸦飞下来,啄我们的眼珠子?”
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刺耳,他甚至还往远处的白骨堆瞥了眼,像是真怕下一秒就有尸鸦扑来,连脚步都下意识往人群里缩了缩,可脸上的不耐却半点没减。
光天前辈没理会石墨的急躁,他低头看了眼脚下树干上的抓痕,又缓缓抬起头,目光扫过准备动身的众人——有人正闭着眼运气护心脉,有人在紧张地搓手,还有人在偷偷往树枝上瞅。
确认没人再提问,他才轻轻点了点头,声音依旧沉稳,却多了几分安抚的意味:“可以了。
第一个人过来吧,记住我师弟说的规矩,一步都别错。”
路人盯着眼前有序行动的人群,脑子里突然蹦出不久前两派剑拔弩张的模样——五行门弟子梗着脖子抢在霾毒林外的窄道上,腰间铜牌晃得叮当响,嘴里还嚷嚷着“先到先过”
;卦庄弟子则攥着罗盘挡在前面,玄色衣摆绷得笔直,连“按规矩来”
的话都带着火药味,差点没在林外打起来。
这念头一冒,他心里顿时窜起股促狭的火苗,悄悄往前挪了两步,故意清了清嗓子,声音拖得慢悠悠的,还带着点看戏的调调:“依我看啊,不如让那位……刚说自己能随便转邪气的仁兄,第一个先上?也让大伙儿开开眼嘛!”
话还没说完,“嗖”
的一声锐响突然划破空气——云内长老竟已率先动了!
他穿着件浆洗得硬的藏青色道袍,领口绣着的八卦纹在昏暗里泛着浅光,此刻哪还有半分平日的温和?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,人就像片羽毛似的飘了起来,稳稳落在最外侧的树干上。
道袍下摆刚被风吹得扬起个角,他已踩着树皮上的抓痕往前迈了两步,动作干脆得没半点拖泥带水,连腰间挂着的桃木剑都没晃一下。
紧接着,更让人意外的事来了——先前还针锋相对的两派弟子,竟没半点争执,方才那股子互不相让、谁也不服谁的劲儿,像被河风卷走似的,连半点痕迹都没剩下。
最先动的是五行门那个穿靛蓝服饰的弟子。
他先前还满脸不屑,此刻却收起了所有傲气,侧身站在老槐树旁,左手自然垂落,右手抬起,掌心朝卦庄弟子的方向微微倾斜,做了个标准的“请”
的手势。
连嘴角都不像之前那样撇着,反倒带着几分难得的恭谦,眼底的轻视也换成了平和,仿佛刚才那个想压人一头的不是他。
卦庄弟子也没端着架子,玄色锦袍的袖子轻轻拢在身前,对着五行门弟子微微颔,声音虽轻却清晰:“多谢。”
话音刚落,他脚尖在地面轻轻一踮,身形便像片羽毛似的飘起,稳稳落在树枝上。
动作利落得没有半分拖沓,连衣摆都只轻轻扫过枝头的碎叶。
两人一前一后站在碗口粗的树枝上,五行门弟子先稳住身形,待卦庄弟子落稳后,才缓缓跟上。
他们的脚步轻得像猫踩在棉花上,脚掌落在树枝上时,只施了极轻的力道,连树枝都只轻轻晃了晃,连片叶子都没多掉。
显然,在方才霾毒林里并肩应对凶险时,他们早没了门派间的隔阂,多了份生死与共的默契——此刻不用多说一句话,只用一个手势、一个眼神,便懂了彼此的意思,连动作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协调。
“你这汉子,真是惟恐天下不乱!”
身旁的柳工突然伸手,手掌结结实实拍在路人的后脑勺上,力道不轻不重,带着点长辈对晚辈的教训意味,掌心里的老茧蹭过头皮,还带着几分粗糙的暖意。
他黝黑的脸上皱着眉头,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,像揉皱的草纸,可嘴角却偷偷往上勾着,藏不住眼底的笑意——显然是看出路人故意逗趣的心思,没真生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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