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人“啪”
地把资料合上,纸页碰撞的声响在院子里格外清晰。
他抬眼瞅着李老伯,嘴角勾着点似笑非笑,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,力道不轻不重:“您老这资料,比侦探小说还带劲啊。”
他晃了晃手里的酒店记录,纸角“哗哗”
作响,“连人家在床上换了几个姿势都记着,这心思细得能穿绣花针——怕是私家侦探见了都得喊声师父。”
说着故意凑近了些,压低声音,“黄龙寺的和尚干这勾当,就不怕佛祖半夜托梦敲他脑袋?”
路人那点调侃的话,像是被秋风卷过的火星子,“噗”
地灭了,没在李老伯脸上留下半分涟漪。
老人家慢慢抬起头,原本松垮垮挂着的脸颊此刻绷得像块浸了水的帆布,每道沟壑里都像藏着冰碴子,眼角的皱纹深得能夹住蚊子,却透着股千斤重的寒霜。
他双手死死攥着那沓资料,指腹用力得泛出青白,几乎要嵌进纸页的纤维里,连带着手腕上那道弯弯曲曲的陈年刀疤都被扯得白——那是当年拼刺刀时留下的印记,此刻倒像是条绷紧的弦。
“细节决定成败!”
他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滚出来,沉得像井里的水,砸在青石板上能溅起火星子,每个字都带着股不容置疑的硬气,震得路人耳朵嗡嗡响。
“要是连对手的底细都摸不透,”
李老伯往前倾了倾身子,浑浊的眼珠里迸出点狠劲,像是要把这话钉进对方心里,“别说打仗,就是将来我闭了眼,到了地下都没脸见那些牺牲的弟兄——他们临死前还攥着枪喊冲锋呢!
更没脸对那些枉死的老百姓,人家好好过日子,凭啥被这邪祟祸害?”
说到最后几个字,他的牙帮骨狠狠咬了咬,腮帮子鼓出个硬疙瘩,连下巴上的白胡子都气得颤。
他往前挪了挪,枯瘦的膝盖在石板上磨出轻微的声响,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路人,里面翻涌着说不清的痛楚和执拗:“路高人,算我老头子求您,这忙您一定得帮——得让那些冤死的人闭得上眼啊。”
说到这儿,他的声音突然打了个颤,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,好半天才续上,“为了查这档子事,我们前前后后没了几百个弟兄……远的不说,就这十年里牺牲的二十四名同志,好多连块骨头渣子都找不着啊!”
李老伯抬手抹了把脸,可那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,刚擦去又涌出来,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往下淌,滴在衣襟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。
“他们跟您差不多的年纪啊,”
他哽咽着,声音里裹着浓浓的酸楚,“本该在花前月下处对象,下班回家有口热饭吃,周末带着爹妈逛公园……可他们啥都没要,一头扎进了这没硝烟的战场里。”
他猛地提高了声音,胸口剧烈起伏着,像是有团火在烧:“都说‘青山处处埋忠骨,何须马革裹尸还’,那是打仗的时候!
可这是和平年代啊!”
他的拳头狠狠砸在地上,“咚”
的一声震得石桌上的空茶杯都晃了晃,“让弟兄们死了连个牌位、连个能让后人烧柱香的土堆都没有——这是我的耻辱!
是我这个当队长的一辈子都洗不掉的耻辱!”
话音未落,李老伯突然“噗通”
一声跪倒在地,膝盖砸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又闷又沉,惊得院角的麻雀“扑棱”
飞起。
他花白的脑袋几乎要碰到地面,脊梁却挺得像杆老枪,浑浊的泪水混着脸上的皱纹往下淌,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水渍,嘴里反复念叨着:“求您了……求您慈悲……”
那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,听得人心头紧。
李老伯“噗通”
一声跪倒在地,膝盖砸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又闷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