纷纷急刹,轮胎与地面摩擦出“吱——”
的长鸣,像是在痛苦地嘶吼。
车灯在警车身上扫过,留下一道道晃眼的光带,红的、白的、黄的,在车窗上飞掠过,晃得人眼睛花。
周围的喇叭声此起彼伏,“嘀嘀——”
“嘟嘟——”
,像群被惹恼的蜂群,却全被警笛那霸道的锐响盖得严严实实,连半分都透不出来。
路人下意识地抓住车顶的扶手,身体随着惯性往左侧倾斜,眼角余光瞥见周队紧抿的嘴角——那道常年抿着的纹路比平时更深了,鬓角的白在警灯映照下泛着银光,却丝毫不见慌乱。
车窗外的街景像被揉碎的拼图,卖烤红薯的白气、夜市的彩灯、路人惊愕的脸,全都成了模糊的色块,只有警笛的锐响和引擎的咆哮,在这逆向飞驰的车厢里,敲打着每一根紧绷的神经。
离刀泉寺还有百十米远,风里已经卷来了乱糟糟的声响——不是夜市的喧闹,是嘈杂的嘶吼混着棍棒敲击的闷响,“砰砰”
“哐当”
,像有人在砸一堆废铁,顺着车窗缝灌进来,撞得人耳膜紧。
昏黄的路灯悬在老槐树粗壮的枝桠间,灯罩蒙着层经年的灰,光线透过茂密的枝叶筛下来时,被切割成无数细碎的光斑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——像谁撒了一把碎银,又被风吹得轻轻晃动。
树影深处,空气里飘着股汗味混着劣质酒精的酸腐气,一群光着膀子的壮汉正举着家伙疯跑,脚步声“咚咚”
地砸在青石板上,震得路边的落叶都在打颤。
他们手里的家伙五花八门:最前头那个络腮胡举着根锈迹斑斑的钢管,管口卷着圈变形的铁皮,显然是从工地上顺手捡的,管壁上还沾着黑褐色的泥渍,甩动时带着股风;旁边矮个的拎着根手腕粗的木棍,断口处露出新鲜的白茬,沾着点湿乎乎的树汁,一看就是刚从树上折下来的;更有个疤脸壮汉,单手攥着半截啤酒瓶,瓶颈被捏得咯吱响,锋利的玻璃碴闪着冷光,瓶身上还印着“青岛啤酒”
的残字,酒液顺着指缝往下滴,在地上洇出点点淡黄的痕。
这群壮汉个个皮肤黝黑,像是常年在太阳底下暴晒,后背的汗珠顺着紧实的肌肉沟壑往下淌,在灯光下亮得晃眼。
胳膊上纹着歪歪扭扭的刺青——有的龙鳞画成了鱼鳞,有的老虎缺了只耳朵,墨色晕染得像团烂泥,显然是出自街头野店的手艺。
最扎眼的是中间那个光头,挺着圆滚滚的啤酒肚,肚子上纹着个歪歪扭扭的“勇”
字,随着奔跑的动作,那肚子颠得像块晃悠的五花肉,腰带勒出深深的红痕,眼看就要绷不住。
“往死里打!
别让这群条子跑了!”
络腮胡嘶吼着,唾沫星子在灯光下划出银亮的弧线,溅在前面的同伴背上。
旁边的矮个跟着骂骂咧咧,脏话像不要钱似的往外蹦,手里的木棍“哐当”
砸在路边的石墩上,断成两截也毫不在意,弯腰又抄起块砖头。
他们追得急,脚边的石子被踢得乱飞,有块还“啪”
地撞在老槐树的树干上,弹回来滚到警车轮下。
被追打的那群人身形明显更矫健,深色外套敞开着,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,边退边打,撤退的路线看得出来是有章法的——两人一组,交替掩护,手里的伸缩棍“唰”
地甩开,带着风声砸向追来的钢管,“铛”
的一声脆响,火花溅起来半尺高。
动作利落得像出鞘的刀,一看便知是受过训练的——是刀泉寺警署的便衣同事!
路人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矮个子,是老陈。
他平时总爱穿件洗得白的夹克,此刻却蹲在地上,夹克的左袖子已经被暗红的血浸透,像块吸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