蒂莲。
路人裹紧那件洗得白的深蓝色外套,肩头早已被细雨洇透,布料沉甸甸地贴着脊背。
他踩着水洼里摇晃的灯影,每一步都将倒影踩碎成闪烁的光斑,又在身后重新拼凑。
远处居民楼零星亮着的窗户,昏黄的光穿透雨幕,像沉入深海的渔火般忽明忽暗。
胡大爷家的阳台隐在浓重的夜色里,唯有防盗网的铁栏泛着青灰色冷光,像张静默的巨网。
潮湿的楼道里弥漫着霉味与旧报纸的气息,他的指节重重叩在斑驳的绿漆铁门上,金属撞击声惊飞了墙根的蟑螂。
"
谁啊?"
门内传来胡大爷沙哑的吆喝,伴随着拖沓的脚步声。
门锁转动的声响过后,门缝里泄出暖黄的光,胡大爷灰白的鬓角率先探出来,老花镜滑到鼻尖,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,眼角的鱼尾纹里都嵌着震惊:"
小祖宗!
你怎么这时候来了?身上湿成这样,不要命啦?"
话音未落,老人猛地拉开门,藏青色棉袄肩头还沾着几片烟叶碎屑,随着动作簌簌掉落。
"
大爷!
"
路人跨进门槛,运动鞋在瓷砖上蹭出闷响,溅起几星泥水。
"
我有要紧事!
"
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,目光急切。
客厅里陈年烟草味混着潮湿的霉气扑面而来,老式挂钟的滴答声与电视新闻的低语交织成诡异的韵律。
藤椅突然出吱呀声响,蜷在阴影里的师父缓缓直起身。
老人枯瘦的手指夹着快燃尽的烟卷,烟灰长到摇摇欲坠却浑然不觉,褪色的中山装袖口磨得亮,手肘处还打着深色补丁。
"
小兔崽子,"
师父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,布满血丝的眼底突然泛起水光,干枯的嘴唇哆嗦着,"
电话不接,消息不回,还知道回来?"
"
师父,胡大爷,我现了"
路人话未说完,胡大爷已经抄起墙角的干毛巾,劈头盖在他头上:"
少废话!
先把头擦干!
感冒了又得折腾人!
"
老人嘴上骂着,却轻轻替他擦拭梢的水珠,"
这么大雨,到底什么事比命还重要?"
路人攥着还在滴水的衣角,喉结滚动:"
关于那个咱们追查了三年的事,我找到线索了。
"
他的目光扫过师父微微颤抖的手,又落在胡大爷骤然绷紧的下颌,"
这次,可能真能揪出幕后黑手。
"
藤椅再次出吱呀声,师父将烟头狠狠按进斑驳的烟灰缸,火星四溅:"
糊涂!
就你一个人?"
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锐利如鹰,"
差点把命搭进去的,忘了?"
"
没忘!
"
路人挺直脊背,"
正因为没忘,所以才必须——"
"
先喝碗姜汤!
"
胡大爷端着热气腾腾的瓷碗闯进来,碗沿还沾着几道褐色的姜渣,"
有话喝完再说!
再不驱驱寒,非烧成傻子不可!
"
老人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他肩上,力道大得让他踉跄半步,"
你小子,总爱让人操心"
客厅的白炽灯突然滋滋作响,在三人头顶投下摇晃的光晕。
路人捧着姜汤,感受着瓷碗的温度从掌心渗进血脉,师父和胡大爷你一言我一语的责骂声,此刻却像最温暖的炉火,驱散了雨夜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