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秘书,他相当有界限感,老板的家事少听为妙。
周砚可不管这,跑到一旁泡了两杯茶来放在钱思远和肖磊手边,搬了板凳坐到肖磊后边,眼里全是吃瓜的决心。
他看过孔庆峰的记忆碎片,却没有注意到师爷的这位姐姐。
按照孔庆峰的说法,孔思敏是1917年失踪的,而记忆碎片是从1918年的嘉州开始的,相隔一年,所以没有出现也是合理的。
这么说来,师爷不是独生子,上边还有一位姐姐。
钱思远看着孔庆峰缓缓道:“我母亲跟我说过,她跟朋友去坐船,被人贩子迷晕后带上另一艘船,一路昏昏沉沉顺着长江南下,说是要把她卖到羊城去。
到了武汉,她趁人不备跳船逃跑,她是通水性的,但因为饿太久实在虚弱,后边又有恶人追逐,差点溺水,被我正好在江边闲逛的父亲救下。
我父亲是从杭城来武汉做丝绸生意的,母亲被救上岸后因为泡了冰冷的江水,身体本就虚弱,心中又恐惧,便生了一场大病。
父亲看她病得到无法下床,精心照料了月余,待她有所好转后,便带回了杭城,请了名医为她调养了一年多,身子方才养了回来。
母亲说她几次都觉得自己要死了,却被我父亲硬生生拉了回来。
父亲为了救她,把做生意的钱都花光了,成了别人口中的败家子,别人没少说风凉话,可他从来不争辩,只说值得。
母亲认定了他这个人,便和他成了亲。没有父母之命,也没有媒妁之言,甚至连酒席都没有办。
她做了两身粗布衣裳,扯了一匹红绸,俩人就在乡下土房子里拜堂成了亲。
父亲家道中落,跟着别人去跑船下南洋,而母亲肚子里怀了我阿姊,原本想要回四川的念头便就此打住。
她说往蓉城家里寄过几回信,但一直没有收到回信,便就此断了联系,本想过几年等阿姊长大些再回家。
我父亲下南洋挣到了一些钱,听闻美国有更多挣钱的机会,便带着我母亲和刚满两岁的阿姐漂洋过海去了美国。
母亲说,她也没想到,这一走就是一辈子,竟是再也回不去了。
父亲带着母亲和阿姊在纽约安了家,人生地不熟,丝绸生意做的不算红火,但也还算富足。
又过了几年,我出生了,家里生意越来越忙,母亲就负责在家里照顾孩子,回家的念头一搁再搁。
再后来,战争爆发了。
母亲每天都会看报纸,时刻关注着一切和四川有关的消息。
1939年8月20日,那年我六岁,那天是我妹妹三岁生日,母亲给她做了蛋糕,全家人都在准备给她过生日,母亲看到了报纸上的嘉州8·19大轰炸的新闻,死伤五千余人,回房间哭了许久,最后连晚饭都是父亲做的,特别难吃。
我十几岁的时候想起了这件事,特意去查了这天的新闻,才了解到这件事,印象颇为深刻,也成了我寻找母亲故乡的一个重要信息。
后来父亲和母亲往中国捐了很多钱,几乎把工厂每年利润的一大半都捐回了国内,母亲还在社区里募捐,也募得了不少钱,一部分用来购买药品,搭着商船运回中国。
母亲说,等战争结束了,她一定要回家看看。
可直到战争结束,她病倒也没能回去。
她于1956年在纽约家中病逝,死于急性肺炎,终年56岁,走的颇为匆忙,我在外地做生意,只赶上了最后一面,甚至没能多说几句话。
我很悲伤,但将她安葬后便又匆匆赶往工厂推进下一个项目。
直到父亲在五年后因病去世,我才突然意识到把生意越做